俩人一滞。
东婶儿讪讪,“你看你说啥呢,谁藏了?”
田桂枝眼神飘来飘去。
余秀兰吃着饭,没忍住又开口:“你看你俩心虚那出儿……”
集体劳动,勤快不勤快都是一天,拿的工分差不多少,有不少人磨蹭偷懒儿。
他都不勤快,我可劲儿干,我就是缺心眼儿,吃亏的一个。
不少人有这种心态,一个比着一个,传染更广,劳动效率就会降低。
这种情况,逼迫也没有多大效果,谁也不能成天盯着某个人干活儿。
赵村儿大队去年一年,活儿安排得密,整体状态是上扬的,社员们稍微有点儿偷懒,大队权当他们是放风,并不太计较。
真要说起来,大队没借着上厕所、喝水的功夫偷偷懒的社员,少。
反正都被发现了,东婶儿心虚完,气儿又足起来,“那别人都不说啥,就他爱呛呛,好歹我们也是长辈,就不知道客气点儿。”
赵柯道:“东婶儿,你们可是赚工分的,劳动中讲长幼,有点儿不讲道理了,行为上确实是怠工,许副队长顶多就是跟你们说得时候没掌握好方式方法。”
东婶儿不爽快,“你也想劈头盖脸教训我们几句呗?教训!教训啊。”
赵柯累一天,还保持着稳定的情绪,没有任何不耐烦,“东婶儿,咱得就事论事,不能带着情绪啊。每个干部的风格不同,许副队长态度上不够好,你们跟我说,我可以跟大队长反应,大队长会了解清楚情况决定是否作出批评,但你们有不对的地方,也不能理所当然,是不是?”
东婶儿鼻子“哼”出一声。
赵柯耐着性子叫她:“东婶儿~”
田桂枝插话,“大队长能教训他?总这样不客气,我们没脸了,上不了工。”
赵柯委婉道:“不是教训,是帮助基层干部提升工作能力。”
“屁的工作能力,光耍嘴皮子,一点儿真把式没有。”东婶儿口气贼冲,“我就不信我们都不干了,许诚他一个人能把春耕的活儿整明白了!”
余秀兰不由地住筷,紧张地看向赵柯,不会骂人吧?
赵柯没骂人,她只是顿了两秒,依旧春风一般和煦地说:“东婶儿,话收回去,别闹。”
余秀兰:“……”
笑得好脏。
话说出去了,哪能收回去?
可东婶儿看着赵柯那表情,浑身毛楞,咋都说不出气话了,干巴巴地解释:“我太急了……”
赵柯露出“这就对了”的眼神,“春耕多重要的事儿,关系大家伙儿秋收分红呢,犯不着为了一点儿小矛盾,得罪大队其他社员,得不偿失。”
“况且意见箱也不是摆设,咱们大队有问题几乎都及时处理,这个事情,我已经给你们承诺了,不会不理会,你们劳动的时候,也注意点儿,这件事儿就先心平气和地放下,别影响正事儿,行吧?”
东婶儿和田桂枝气不顺,大队会管,其实撒撒气儿就好了,也不敢真的撂挑子。
而且俩人看着赵柯这死德性,不知道为啥,心里头怪怪的,一副给赵柯面子的模样,“行吧,暂时就翻篇儿了,但许诚要是还那样儿,我们指定不干。”
“大队长有数。”
俩人说完话,不坐了,起身要走。
赵柯送她们出去,再回到厨房,脸上依旧带着点儿笑意。
她那笑好像焊在脸上似的,余秀兰咋看咋假,表情像是吃了啥脏东西一样一言难尽,“你这段时间咋回事儿,怎么这么奇怪?”
“我哪里奇怪?”
明明看着随时要火山爆发,偏偏还笑那个死出儿,还不奇怪?
余秀兰嫌弃,“你又整什么景呢?”
赵柯卸下笑,懒散地靠在桌上,坐得歪七扭八,“我这不寻思着,磨一磨我的性子吗?”
她前段时间是有点儿膨胀的苗头,还没做出什么了不起的成绩呢,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那可不行。
前进路上的绊脚石一个赛一个的高,既然意识到了,当然得及时扼制。
赵柯最近在尝试让自己沉淀下来,尽量不被情绪左右,有什么事情,别突突突地开炮,憋一憋,理智客观地分析分析,再作出应对,这样不至于头脑发热。
但是吧,泼猴头上戴紧箍咒,好歹有外力控制,她是自己控制自己,而且也没有人要求,没人督促,这个初始阶段,有点儿类似于戒断反应。
什么都不忌的时候,没啥特殊感觉,也没那么在意;特意克制了,逆反劲儿直接从生理上涌上来,整个人都焦躁了。
赵柯平时情绪算稳定,现在一憋,人都要憋变态了。
不过她自认为外在表现几近完美,“没事儿,不用管我,等我养成习惯,就不难受了。”
余秀兰都替她憋得慌,“你就是吃饱了撑的。”
赵柯耸耸肩,“我回屋忙去了,还得准备考核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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