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琼琚已经无路可退。
于是,她错过他面庞,伏在他肩上,伸出细软的双臂抱住了他。
“蕴棠——”隔了七年时光,她头一回主动唤他。似是回到了年少新婚的那些时日里,有迷恋有憧憬。
耳鬓厮磨。
她在他颈边低语,“你还愿意娶我的是不是?那、那你带我走吧,不要去争天下夺权势,你放下你的父仇和抱负,我们去没有人认识的地方,过最简单的日子。有你,有我,还有我们的孩子,足矣,是不是?”
“我跟你走,我会好好地爱你,和在长安在谢园一样,我的心里全是你,也只有你。”谢琼琚扶着他晃晃悠悠起身,抓上他袖角,拖着他往外走,“我们现在就走,马上走……”
“你为何不走?”她看手中衣袖滑落,面前人并未挪步。
第18章 拒绝
◎你既不愿做夫妻,孤便如你所愿。◎
月光惨白,透过半开的窗牖洒进来。
谢琼琚看手中空空如也,看他的广袖浸染月色,轻轻晃悠。
她缓缓抬起眼眸,眸光中有温润笑意,晕染整张面庞。连着唇角都微微勾起。
没有一刻,比此时清醒。
她含笑道,“你看,你根本没法带我走。”
“我不明白。”贺兰泽摇首,“为何我们要走?要隐居避开世人?”
外头起了风,吹起谢琼琚已经有些散乱的鬓发。
贺兰泽转过身子挡住夜风侵袭,解了风袍披在她身上,垂首与她低语,“我就在这,你便留在这,有什么不好吗?”
“你是不是还有那样多的顾虑?可是真的不要紧,你要做的只是陪在我身边。长意,你陪着我就可以。外头的风刀霜剑再多,都有我。七年了,我们好不容易又重逢,为何还要蹉跎?我说了,我能容下那个孩子。如此,你还要如何?”
谢琼琚长久凝望他,一点点努力聚起神思,理清思绪,然后平静与他说,“那日在冀州城门口的长街上,你已经将问题都说了出来,你既定的婚约,我覆灭的家族,你我之间横担的一个孩子;今晚,你又告诉我,这些都是可以解决的,甚至你母亲的意愿也是可以通过努力改变的。这样好的话,我听了很开心。”
“可是,我觉得累。今时今日,我只想忘掉过去,我不要看见过去的人和事,不想再次卷入到权势厮杀的旋涡里。所以说到底,我也不是那般隐忍和伟大,不是纯粹地为你考虑,很大一部分缘故来自我自己。”
“非我要如何,是我根本不想如何。”
谢琼琚说得足够清楚。
贺兰泽也当听得明白。
但是,他觉得不该如此。
他能想通,她为保谢氏阖族一箭划清彼此的关系。但是他想不通,当他都可以释怀过去,不再计较的时候,却是她不愿意了。
于是,他依旧坚持着。
似是想起什么,他揉了揉她的头,哄道,“你等一等,我去给你拿样东西,你等着。”
来去匆匆,原是从隔壁书房拿来了一张地图。
他将地图铺在案上,拉她上前,手指落在东道线各州上。
“你看这一片,青、冀、衮、豫、扬五州已经都在我手里。当年入长安时,我才只有冀、青两州,那时计划本想直取长安中道,以中心往四下征拢,后来……”
话至此处,贺兰泽恐谢琼琚多心,只顿了顿转过话头继续道,“但不要紧,这七年里我也不曾停下,尚有其余三州接连入囊中。还有最东的这处幽州,我不瞒你,是要联姻。但公孙家女郎原和我一样,都有意中人,不过是为了应付尊长双亲。眼下退婚也无妨,最多退为正常联盟,游说往来繁琐些,延后两年罢了。而一旦幽州联盟成功,同她世交的并州便可不战而下……如此大梁十三州,过半在我手,我就带你入长安……”
“你想过闲云野鹤的日子,是不是?我应你。待久分的国土重合,待异心的诸侯俯首,待九州四野归拢,待天下彻底一统,我们就可以有这样的日子。”
谢琼琚定定看着他。
这个曾被她背弃、被她伤过的男人,时至今日还在许她年年岁岁后的美好承诺。
他说话的样子真诚,目光清冽又坚定,眉宇间意气风发。
谢琼琚相信他的。
“不必太久,快则年足矣。”
“我们要个孩子,好好教养他,再把大业传给他,如此前后至多十余年,我就带你过自己的日子,成吗?”不知何时,他将她抱在了靠榻上,冰凉的唇瓣吻过她眼角眉梢,慢慢燃起温度。
陪他,伴他。一个声音鼓励着她。
随他再入高门,于内,处理各房纷争;于外,襄助权势划分。后院妇人相交,从来和前堂郎君论政,连在一起。一个声音拉扯着她。
却是此刻这样一闪而过的一点思虑,谢琼琚都觉惶恐和疲乏,忍不住战栗。
她头痛欲裂,就要支撑不下去。
根本无力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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