潦草地吃过饭,黎青黛明白事已至此,再多想也无益,便没心没肺地沉沉睡去。
昨夜又下了场小雨,破晓时分停了,地面仍是湿漉漉的,翠绿的浅草上挂着露水。
出门时,黎青黛敏锐地发觉,墙角的野草被人踩过,大抵是天色不明,所以踩中了,若不仔细瞧,是看不出来的。脚印还新鲜,应当是昨晚才留下的。
不论是意图不轨的歹徒,或是庄檀静派来的人,哪一个都叫她寝食难安。
思及此,黎青黛不由一阵头疼,为何那些人还阴魂不散,总纠缠她不放。过了几个月的安定日子,她几乎都要忘了
但为了不叫他们起疑心,黎青黛照旧去药铺做事,如往常般到时辰就归家,让人看不出半点异常。
晚间要关窗时,黎青黛瞥见偶尔晃过几个人影,她的呼吸一窒,只当做不知道。
有人在跟踪窥探她,板上钉钉的事。分明他们已经盯上了她,不知何故却按兵不动,其中必有古怪,难不成在等什么命令?
心里隐隐浮现一个想法,莫不是庄檀静他亲自来了?
很快,黎青黛就否决了这个想法。
少自作多情了,庄檀静应该没这闲工夫,路远迢迢,跋山涉水亲自来抓她回去吧?
黎青黛平定了心绪,继续装做若无其事,照旧到了时辰熄灯歇息。
只是趁着漆黑的夜色,她悄悄地将埋在院中泥土下的金银钱财取出,收在随身携带的香囊里。
这日,黎青黛接到了一位特殊的病患,是香怡馆的,镇上有名的风月之地的女人。
听闻是风月女子,药铺伙计先皱了眉头,眼里带着鄙夷,毫不留情地直言推辞,“咱们李大夫不去。”
那位来代人求医非的丫鬟,名为怜花,年纪小,怯生生的,睁着一双大眼,听到拒绝,雾蒙蒙的,急得要哭出来,一如她的名字般楚楚可怜,再冷硬的心肠见此都得心软几分。
要是她没找到大夫回去,她伺候的那位阮十娘,非得让她吃一顿打,将气全撒在她身上。
眼光一瞥,见怜花手臂上留有淤青,黎青黛霎时就明白了些什么。
“带路吧。”黎青黛起身收拾,背着药箱就要走。
伙计以为她不知道香怡馆是什么,只婉言提点,那是男人们寻花问柳的去处。
闻言,黎青黛淡然一笑,“我知晓,不论如何,她们总归肉|体凡胎,倘若病了,她们亦是要看病的,不是么?”
见她如此,伙计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在他眼中,黎青黛同为男子,去一趟花楼也不是甚么大事。
黎青黛余光扫了眼身后跟着的人,大抵是怕被她发现,只能远远地跟着她,黎青黛心知肚明,对怜花道:“走吧。”
去香怡馆寻欢作乐,醉生梦死的男人并不在少数,一进门就是各种香腻的脂粉气息钻入鼻腔,让黎青黛不适地打了个喷嚏。
醉如烂泥的男人,因付不起酒钱,转眼就被香怡馆的打手给打个半死。
黎青黛蹙眉,侧身避开几个酒鬼,跟着怜花上楼,终于到了阮十娘的卧房。
大老远就见黎青黛进了香怡馆,马常志和高岩几人面面相觑,都傻了眼,心中大为震撼。看来黎娘子,真乃异于常人,上个花楼都面不改色。
两人在阮十娘的房斜对面点了雅间,饮茶吃点心,连花娘都不敢多看两眼,只专心盯紧斜对面的动静。
到底是郎主快到江阴了,假使眼前这关头出了岔子,他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领路的怜花叩响了房门,俄而,房内传出一道娇媚的嗓音,“进来吧。”
得了准许,黎青黛推门进去,只见阮十娘正懒散地靠在软榻上,神情恹恹。可当她见来人是黎青黛这般清秀的“白面郎君”,刹那间,阮十娘眼前一亮,调笑道:“郎君好生俊俏啊,要将我们这些女子比下去了。”
边说,还要将一双白皙涂着丹蔻的手,搭在黎青黛的肩上。
头一回接触这样热情的女子,黎青黛手足无措,只得躲开阮十娘的魔爪,无奈道:“我是来治病的大夫。不知你有何不适?”
阮十娘只当黎青黛的反应,当做是没开荤的雏,黎青黛越是想要躲避,她越是想捉弄,媚眼如丝,捏着一把嗓音,“诶,大夫,别躲那么远嘛,如此能看出什么名堂?”
可惜阮十娘白抛了媚眼,因黎青黛压根不懂她的意思。
黎青黛拿她没辙,走近几步,问她有何不适。
这时,阮十娘收敛了心思,面带绯色,才带着些许不大好意思,嗫嚅着道出了原委。大意是,有客人玩得过火,她闪着了腰,照着民间土方擦了药酒,过好几日仍不见好,腰部还是疼痛不已。
大致了解了病因,又看了眼患处,黎青黛问阮十娘,她的腰部从前可曾受过伤。
“不曾。”阮十娘不假思索道。
闪腰本病大抵与膀胱经、督脉密切相连。阮十娘舌淡,苔薄白,脉弦紧,乃是气滞血瘀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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