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内室茫然地四处翻找。
如果不是铁质的锁链,尚还有机会砸碎风铃把那东西割开。他需要铁钳,或者别的什么,至少能够拧开那些闭环的锁扣,拆出足以取下的一条缝隙。他翻寻得疲倦,又徒劳地用手指去拆,隐约的血水洇出小范围破损的创面。
然后他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只披了一件衬衣,衬衫堪堪遮住性器垂下来的位置,大腿赤裸的肌肉线条绷紧着。刚刚被囚禁的那天穿来的长裤又是血又是大块枯白的精痕,早就被陆衡丢出去了。他匆忙找了件外套缠在腰上,一面厌弃着自己一丝不挂却毫无羞耻心,一面继续漫无目的地四处翻寻。
最终他在抽屉的角落翻到一把很小的指甲刀。锁链是轻细而密集锁闭的,连接铁质镣铐扣在脚踝上。如果能拆开一环,就能将行动范围扩大到这扇门附近。门哪怕从外面上了锁也可以用肩膀撞开,只是事故之后他体力实在不够充足,大概不受点伤是解决不掉的。
他庆幸陆衡考虑到他的脚踝准备了又轻又细的锁链。即便环环紧扣,总有一线生机。他开始花大把的时间用指甲刀拆那截铁链,指甲刀很快崩出几个锐利的缺口。确切地说他在撬开铁链这件事上用了五个多小时,环扣终于从另一环被撬开的缝隙里滑脱。
他流汗流到近乎脱水,流泪也流到近乎脱水——反正他的眼泪多到这种程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需要宣泄,他已经再没有什么好羞耻的了。
况且已经、不会有人再注视他了。
他竭力撞门,撞到肩膀手肘青紫。淤紫中透出隐约的泛着血丝的黄,密集的大块青斑血斑如同濒临腐朽的肉体生霉。然后是接连几次的手臂脱臼,他一次次咬着牙把关节推回原位。最终撞开的时候他已经遍体鳞伤,他跪坐在门前大汗淋漓地喘息,汗水滑过血迹干涸的嘴唇。
门外是漆黑的,漫长的通道。
如同地狱的回廊般,无尽头地延伸至凝固结块的黑暗中。
他赤裸双足,踉踉跄跄地走向通道尽头。啊,怪不得里面发出多大的淫乱声响都不会被外面听到,那些徒劳的求救与哀鸣一并钉死在纯黑的棺椁里。通道末端是一扇极厚重的钢门,从外面以不知名的方式反锁着,凭这具肉体绝不可能撬开的障壁,隔绝灯火鼎沸的人世,空无一物的此处。
逃不掉了。
铁链已经拆开了,还有指甲刀上断断续续的缺口,被翻找得一片狼藉的柜子,不成样子的连接通道的门——所以陆衡回来的时候,他要怎么解释?
会面临怎样的怒火?
——没有退路了。
今天大概要死在这里。
……
黑暗中,有极轻的锁扣开启的声音响起。于是厚重的钢门轻而易举地敞开,如同破晓般地,有汹涌的光灌落入绵延的通道。这并非人造的白昼,但他已经很久不曾见过了。
贺宵在扑面而来浩瀚的白光中微微眯起眼睛,抬头向门外望去。
陆衡正沉默地立在门前。
狭长的影子拖曳在受困者汗迹湿透的面颊。
若他沐浴在白炽灯融化泛滥的热光下,他便始终彬彬有礼,笑意温存;若他逆光,便显出藏匿于皮相下张牙舞爪的兽性的阴影。
他这样神色如常地静静微笑着,与过去别无二致的、烤化了的乳糖般的甜蜜嗓音。
“您在这里做什么呢?”
刹那间仿佛某种积聚到无法承担的尖锐情绪贯穿贺宵空白的脑海,恐惧在同一刻蛇鞭般重重笞上背脊。
眼泪失控地争先恐后夺眶而出,浸得面颊湿漉漉地发涩。他湿得像梅雨日里巷角的一堆生满密密麻麻霉斑的丢弃物,那样避无可避地战栗着,在不可名状的惧意中丢盔弃甲一塌糊涂。
——我不想死。
——还来得及做点什么?
只要讨他喜欢……
不、已经来不及思考了。
他蓦地扑进陆衡怀里,手指紧扣到几乎要深深陷入对方血肉里。
陆衡愣了一下。
贺宵发出一声颤抖的长长喘息,心脏的剧烈搏动传递到震颤的颈脉,耳膜里嗡嗡作响,眼前有短暂闪烁的黑斑和细小的白光。他听见自己发出被哭腔扭曲了的、走调的怪异声音:“……求你、求你……下次带我一起去好不好?我会听话,我会……我没办法自己在这里……”
他被眼泪呛到,他咳到几乎把内脏整个吐出来。他死死抱住陆衡,接连窒息了几次,最后甚至有漫长的十几秒连呼吸声都发不出来。陆衡大概是被他的反应吓到了,茫然而小心翼翼地回抱住他。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他在失声的间隙里断断续续地拼凑字符,哭腔把每个混沌的断音都打得透湿,“有……更多、更多听话的、外面……所以、你要丢下我,去见别的人了吗?”
“您这是在吃什么飞醋啊?”陆衡低低地说着,维持着这样拥抱的姿势托着他臀部,把他抱回到床边扶他坐稳,“我只有您呀。”
他踏过那截细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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