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可知道,这府上不仅有我的公婆,我的夫君,我的婢女,还有无数我记不得名字的女使和小厮!今日大人连我袁府有罪的证据都不曾呈上,便要以一己私欲害阖府上下五百多条人命!”“无罪?”周恕宁冷笑了声: “若我说他们蓄意窝藏罪犯呢?”“窝藏罪犯?”青绵仿若不知疼痛,只昂着头,看着周恕宁: “有海捕文书吗?有画像吗?有官府通报吗!大人如今什么都没有,只凭一张嘴便定下袁家的罪?”说罢,青绵连声质问: “这世间行事,人人都有难处,人人头顶都有人上人。大人不曾做过人下人吗?大人生来就站在权利的顶端吗?大人幼时经历过此事吗?大人可曾也像他们今日这般屈辱地困死在这大火中,被人活活烧死,连一声冤屈都不能言!”周恕宁原本清冷自若的眸光在穆青绵这字字句句刺痛下消散,他瞳仁紧缩,伸手掐去穆青绵的脖颈。“你找死!”纤细白皙的脖颈顿时被掐的紫红,她的脸色不复方才,亦是难看。可那双眼睛不曾有求饶之意,满是执拗∶ “大人既放了火,便是未曾找到那罪犯。如今这火已燃将近一个时辰,何苦再逼!”“我知道,我无权无势冲撞大人,便就是找死。可小女子不惧死,只求大人放过无辜之人的性命!莫要再用强权欺压!”强权,欺压?周恕宁不禁想起他小的时候,他父亲上街讨营生,一个不小心,脚滑跌坐在薛氏小姐的马车前。那马夫生怕冲撞了人,便急忙勒马停车,可他太快,未曾停下,以致马车翻了,薛氏小姐的腿就此摔伤。薛氏心疼女儿,便就此记恨上他父亲,说他是个“扑死鬼”,随后以偷盗之罪打上门。那时,他跪在那个官兵脚下,一句一句地求饶……可他的求饶没有用,只能看着他父亲被人活活打死,母亲被欺凌侮辱,而他和弟弟也被卖给了人贩子。想到此,周恕宁的眼神一黯,他用尽力气的手倏然一松,穆青绵顺势跌落在地,用力咳嗽起来。他冷声放了话: “把袁府的门打开,让活着的人出来。”魏靖南听得命令,低头看了眼跌落在地上的穆青绵,咬牙切齿道: “是!”青绵听此一言,忽然笑了。她赌赢了……“袁沣是个病秧子,他活不了几日了。今日你救他,亦是白救,咱……瞧你这姿色与胆魄,给你指一条明路,不妨去东宫去。”东宫?穆青绵心中不禁冷笑,让她去东宫,不如直接让她去死。如今她冲撞到周恕宁面前,虽也是找死,可她是为了萧钰峙,亦是为了那些无辜之人的性命。周恕宁轻睨着她, “我记住你了。”随后,他召集兵马,整队待发。登上马车之前,不忘了冷嘲一句, “那等贪生怕死的软骨头,今日放他一马又如何?不知他若藏在暗处,看见女子为他挡在火海之前,会是何心情!”
“走!”穆青绵看着一队兵马远去,不禁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没有出现。袁府的大门打开,原本聚集在门口求饶的仆人和姨娘一窝蜂涌了出来。青绵来不及看,只见一个身穿浅绿色衣裳的丫头冲着她跑来,一把拥住她,哭起来: “姑娘,姑娘……姑娘,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大娘子,多谢大娘子救命之恩!”说罢,袁府逃出来的人在她脚下跪了一地。方才,他们隔着门全都听见了穆青绵的话。方才她没有怕,眼睛不曾红,亦不愿落泪,可当她看见这些人齐齐跪在她脚下之时,不自觉红了眼睛,声音亦哽咽起来: “大家快起来!”穆青绵环视一周,没有发现袁文春与袁沣等人,她同抱着她哭的翠暖询问: “其他人呢?”翠暖呜咽着,就说: “他们在地道里面,可能,还没出来……”青绵蹙眉问道: “府上有地道?”翠暖点点头,随后便说: “那些人就像是强盗,一进府上便开始搜人,可他们没搜出来,便严刑拷打,逼问姑爷,姑爷都快死了,他们还是什么都没问出来,便将所有人都关在府上,放了一把火,想让我们所有人都死在里面。”“他们还说,若是谁能把人供出来,他们就让谁活,可是……我们哪知道他们要找的人是谁啊……”青绵疑惑问: “然后呢?”翠暖打了一声哭嗝,又道: “后来,老爷看这火烧起来,便让大家躲进地道。地道通向府外,可以逃生。只是府上上下都被人围了起来,就算出去了也会被发现,所以,就只能躲在里面,等到他们人都走了,再出去。”“那你为何会在这里?”翠暖哭着哭着又笑: “茹姨娘说的,总要有人哭一哭,做做样子,要不然外面那些人疯了,冲进去想把人都杀了怎么办?”茹姨娘?她记得这个人,成婚第二日便召集大家在凉亭对她冷嘲热讽,还故意让她听见,想要拱火。她的召集能力,确实是有几分。“可是姑娘,你怎么回来了?你知不知道你方才在门外,我看着你都快吓死了!”穆青绵摸了下鼻子,想说来救人,只是若她提早知道府上有地道可以通向外面,她或许就不会这么蠢着回来了。“表少爷呢?他回来了吗?他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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