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学长!”钟情的声音成了刺破这个扭曲世界的利剑。秦思意察觉到有人将自己从椅子后面拽了出去,绝对坚定地将他拥进了怀里。他惶恐地抬头去看,对方的眉眼便猝不及防地撞进来,落在他空洞的瞳仁里,砸出一圈圈漾开的涟漪。属于他人的体温在不久之后通过皮肤传递给了秦思意,他焦急地反握住对方,甚至算得上是催促地不断重复到:“钟情,钟情,钟情,钟情……”“不要怕,我带你走。”被呼唤的少年骤然化身斩断教条的骑士,他牵起秦思意的手,在佣人们匪夷所思的目光里逃亡似的朝二楼的回廊奔去。“钟情,钟情。”对方仍在杂乱的呼吸间叫他。“嗯,我在。”他回过头,放慢了些速度,让秦思意能够更好地将想要说的话说完,攥着对方的手却不曾放开,始终紧紧扣着那道纤瘦的手腕。“翻书杖就在床头的抽屉里。我很喜欢,特别特别喜欢。”逃亡的路上,秦思意押中了正确的选项。 惩罚『神不能祝福罪孽,而罪与罚永远共存。』“你看。”秦思意拉着钟情躲在床头与柜子的夹角。他的背脊贴着床单,骨骼抵上坚硬的木板,万分小心地拉开抽屉,将那个眼熟的匣子捧了出来。钟情蹲在他面前,随着对方一声如释重负的轻叹,与秦思意一道坐在了地板上。后者其实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记错,好在他幸运地赌对了。“用它保护我吧。”秦思意宝贝一样将木匣托到了两人之间。他小心翼翼地扭动锁扣将盖子掀开,如同献上圣器一般,虔诚地将那柄翻书杖送到了钟情手边。屋里的窗帘拉得严丝合缝,遮挡了一切来自外界的,试图侵入的光。钟情只能依稀辨认出秦思意惶惶不安的眼睛,像是蓄着泪,顷刻便会砸向手中琥珀的杖体。他因此忽略了抽屉里的日记本,视线始终停留在对方的眉宇间,看着它蹙成起伏的褶皱,带动一滴摇摇欲坠的眼泪,忽地落在了他干燥的手背上。“钟情……”秦思意的语气里带上了催促,甚至在等待的间隙警惕地不断朝房门的方向看。或许是害怕被拒绝,他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俏皮,试图以此让钟情误认为这是一场有趣的游戏。
眼前的世界在扭曲,秦思意能够全然信任的就只有钟情。他从地上稍稍坐正了些,又将掌中的木匣往对方眼前举了举,停在距离钟情的鼻尖几厘米的位置,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小动物一样的轻吟。房间里充斥着循环系统微弱但持续的噪音,钟情沉默地辨认了一阵,继而抬手,将翻书杖从暗红色的底绒里取了出来。他朝秦思意点头,目光坚定而温柔,仿佛面前的少年并非是在胡言乱语,而是真正将他带进了一个存在着怪物的奇异空间。“我会保护你的。”钟情去摸秦思意的发丝,轻缓地将掌心从头顶一直移向柔软的耳廓。他用手掌托在了对方的脸侧,拇指点着耳垂,分开虎口,将食指卡在了秦思意的耳后。“学长,你知道自己可能生病了吗?”钟情向前挪了些,呼吸好柔和地撒在秦思意的皮肤上。后者不自觉便将脑袋歪向了他的掌心,盯着他因吐字而开合的唇瓣,说不清是沉迷还是疑惑地眯起了眼睛。秦思意想往钟情的嘴唇上咬一口,但对方还在提问,打断他人的发言似乎并不是一个多么礼貌的行为。他等着钟情把话说完,看那两瓣嘴唇重新抿成一条显得淡薄的直线,而后将指尖放上去,恶劣地往下摁,心满意足地看它们为了自己再度分开。“我不该看见那些的,是吗?”他去回问钟情,眼神湿漉漉的,迷茫又郁丽,带着与之矛盾的意味不明的蛊惑,好像他实际上也是一只试图引诱圣子堕落的恶魔。钟情顺着秦思意指尖的力度点头,在对方的问题之后轻轻应了一声。他将那柄翻书杖如同短剑一样握在掌中,松开托着对方脸颊的另一只手,转而扣住秦思意的手腕,好珍重地将对方的脉搏贴近了心口。“但是我会保护你的。”钟情说,“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你的。”秦思意从未听见过这样的承诺,因此在最初的一秒,他根本就理解不了自己所接收到的讯息。他只能愣在原地,隐约地触碰着从腕间传来的钟情的心跳。一声接着一声,像是永不止息的鼓点。他长久地凝视对方,沾湿的睫毛细碎地颤动,在呼吸里间错地掺入抽噎似的气音。钟情不去打搅他,安静地等待着秦思意做出源于自我的动作。最初的那滴眼泪彻底消失在机器制造出的冷气中,自秦思意的眼眶坠落,融进了钟情温热的皮肤里。秦思意在很久之后终于迟缓地朝钟情靠了过去。他慢慢将脑袋挨到了对方身前,双手穿过腰边的空隙,越过钟情的小臂,试探一般,好轻好轻地环住了对方。“我睡不着。”他躲在钟情怀里呢喃,语气恹恹的,似乎这样的嗓音就已经耗尽了他残余的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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