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有,跟你扯皮啦……嗯,我真没啥事,你可别跟葛佳悦女士说啊,她现在可恼我了。”“哎,我没叫你给我借,再说,你那三瓜俩枣的也根本不够啊,我要找大老板!这笔钱只有大老板才借得起我。”“哎?对了裴森,你跟仇郁清还有联系么?”啊……想起来了。一通充斥着插科打诨的电话,很有顾鑫的个人风格。我明明察觉出了他想要借钱的意图,我甚至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忧郁,但终究却因为他的避而不谈,最终不了了之地挂断了。当他提起仇郁清的时候,我的内心陷入了一阵慌乱,我以为我跟仇郁清的事情被他发现了,于是在心虚与片刻的昏聩中,我没有追问到底,而是早早地掐断了来自他的电话,最后一通。我仍旧没能鼓足勇气,告诉他有关仇郁清的所有。沉浸在自身思虑中的我并没有意识到,那或许是来自自己儿时好友的陷入绝境的求救。我只想到他缺钱,于是在那之后还筹款给他打过去了。但很快他那头便转了回来,不接我的电话,他用短信告诉我:“哥最近忙,筹到钱了,勿念。”生意场上的事情我不懂,当时我只以为,这不过是顾鑫想一出是一出的小插曲罢了。我没有想到他真的会去找到仇郁清。更料不到在那之后不久,他的死讯便会传入我的耳中。作者有话说:qaq 达摩克利斯之剑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耳边传来飞鸟的鸣叫,我才迟迟回过神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沉沉地覆压在自己的身体上,当我抬起头看向天空,却发现它好像并没有真正意义上地塌陷下来,而我的身体,也终究没有被倾轧至崩溃的地步。腿很麻,我手撑地面,用尽全力重新站了起来。原来,就算发生了那样的事,人却还是能够顶天立地地在这世间行走的。此刻我的心情究竟如何呢?对此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描绘了,只想起今天我原本跟杨天鹏约好了要出门拍摄的,放人鸽子不是我的风格,我……或许得出发了。走在路上,周围的环境分明是嘈杂的,但不知为何,我却好像能够无比清晰地听见自己的脚步声,以及不算粗重但却分外明显的,自己呼吸的声音。真是讽刺啊,迟迟地,我开始悔恨了——分明出事那天,电话也是葛佳悦女士打过来的。为什么会忘记呢?甚至还若无其事地打电话,想要告诉顾鑫关于仇郁清的种种。
她说,顾鑫是被讨债的人追到火车上殴打,而后宁死不屈跳车而亡的。她说,顾鑫离开家之前,告诉他准备去找一名姓“仇”的朋友。所以……是没借到钱么?我不知道,我只是很难想象顾鑫临死前的感受。他得是抱了多大的决心,才终究鼓起勇气放下尊严,去敲响仇郁清办公室的大门的啊。他们是如何进行交涉的?我不敢再想下去了。那之后我只听警察说,原本那些讨债的人是追到了顾鑫家乡的原址,得知他举家搬迁后才狗急跳墙满世界找寻他的行踪的。看来从办满月酒的那天开始,顾鑫便已隐隐知晓了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了,他拼尽全力,用尽最大的可能,为了家人的安全,尽力筹谋着。我不清楚他从事的是怎样的工作,我只知道他似乎一直跟初中校外那伙混社会的人有联系,后来做生意也是同他们一起的。警察曾找到我,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叫我做了笔录。我的脑子很乱,什么事情都说不明白,整个人都是怔然的。那时我不明白,甚至直到现在我都不明白,为什么顾鑫什么事情都没有告诉我。甚至还是警察告诉我,顾鑫曾找到仇郁清,求他给他借钱的。在那之后……对,在那之后我便离开了警察局,回到家,准备跟仇郁清对峙了。然而还没等我仔细问出那日的前因后果,仇郁清便跟我提出了分手。为什么呢?明明我才是该质问的那一个吧,为什么,最后弃我而去的,却是他呢?时至今日我仍还记得当日仇郁清的晦暗的面容,他的灵魂仿佛已然完全褪色,那漆黑的眼眸中,望不见一点昔日的光泽。“为什么?你告诉我啊!为什么你要瞒着?哪怕是我借钱给他,哪怕是以我的名义……仇郁清,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解决就好了!为什么要这样?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啊?仇郁清你说啊!你不要再……”从刚开始用力摇晃着他的领口,到后来双手无力地垂落,我低着头,就那样看着自己的眼泪一滴滴落到地面上。泪滴撞击地板,发出啪嗒啪嗒的脆响。宛若一记记耳光,将我的脸颊抽得又肿又痛。“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告诉了你,又能改变什么?”仇郁清的声音是生硬、冷漠、甚至不近人情的,他的语调很轻,只从齿间漏出一句:“顾鑫是在我这离开后去世的,单就冲着这一点,你还会坚持跟我在一起,不和我分手么?”一瞬间,我多么想要点头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啊,当然啊,我不会和你分手的,我也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我只想让你告诉我那天发生的事情,无论答案是什么……我都愿意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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