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感受到当手触碰到她时,沈纵颐那一瞬间的僵硬。她在下意识地排斥他的触碰。归宥抿唇,心里比谁都清楚她只是存心折辱他,他越狼狈她越满意。他是宁死不屈的人可顷刻间,他低下头颅,深深藏起阴狠暴戾的表情,漂亮璀璨的紫眸抬起来定定地看了看她。沈纵颐依旧一副漠然的神情,却又好像带着极大的包容性。归宥眸光闪动,眼中溢出一丝来不及掩藏的痴迷。他嗓音低哑:沈纵颐,你真的很恶劣。沈纵颐望着衣摆下的归宥,笑了:归宥,你难道不知道你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多贱吗?归宥沉默,自嘲地勾唇,不再回话,而后专心做她想要他做,他也想做的事情。月华如银,室外光影晃动,花叶相倾,声声动听。在窗棂处,无人注意到一道修长黑影正在微微颤抖着,白鹤撷云的大红官袍衬得他脸色苍白无比。沈合乾捏紧双拳,耳边时不时落进几声轻语,他不想听清其中的内容,但那一字一字的如同少年时奴仆的拳脚般砸进耳中。他死死咬住下唇,唇瓣很快被咬得血肉模糊,可他的表情维持着寒意,似寻常一般,又比寻常时浸着令人胆寒的阴冷。眸子里翻滚着粘稠汹涌的阴暗,沈合乾拼命克制着自己不溃逃离开,他逼着自己停在窗外,宛若身受凌迟般等到了下半夜,终于等到那些声音停歇。他这时才松开手,鲜血顺着松开的手指滴落在地,他恍然不觉,行尸走肉地游回了相反方向的侧殿。 臣也可以翌日是寒食节, 宫内无烟火,朝官休沐,这时的大内空前祥和安静。旭日未升, 沈纵颐已穿戴好衣物。陛下, 今日寒食, 您还起得这样早?阿可抬手, 轻手为沈纵颐摆正翼善冠, 她似无意道:您该多休憩片刻,注重龙体才是。阿可,沈纵颐低眸, 淡淡看着阿可:你自小服侍朕, 这么多年想比也曾乏过罢?阿可愣了愣,而后忽然反应过来,脸色一白,立刻跪倒在地:陛下赎罪,奴婢失言了。罪过不至于,只不过朕不愿听到这种话出自你的口中。沈纵颐瞥了阿可一眼, 手间推开另一个婢子的手,自个接过透雕香囊系在腰上。香囊透出的香气浅淡温凉,闻着如雪中松竹。
沈纵颐拇指拨了拨香囊上的玉珠, 神情不经意:阿可,你可知朕有多少枚配饰?阿可抿了抿唇,张口道:玉佩一十九, 蹀躞一十二条她还待说, 但唇被一根纤白长指抵住, 阿可抬眸,有些不敢直视沈纵颐的眼睛, 眼神些慌。紧接着,她便听到沈纵颐轻笑了一声,唇上的纤指也随之离去:阿可,你莫不是害相思了,不然怎会变得如此愚钝。晨曦微微,照亮了沈纵颐一侧玉白面庞,寒食日总比其他时候更冷些,连曦光也是如此,衬得她脸色也一齐有些寒意。阿可双手交握,头低得很深:阿可蠢钝不堪,求陛下饶恕。沈纵颐眼眸微垂,出乎意料地伸手抚了抚阿可的头发,在后者惊愕抬首时,又收回袖子负手离开。只在离开前,丢下一句:阿可,你还是害你的相思罢。阿可怔怔地望着陛下离去的背影,那道纤韧的身影渐渐隐没在高起的旭光中。金光灿烂光影鲜亮俱披在陛下的身上,恍惚间,阿可心中生出一种强烈的感觉,直觉那旭日不寻常,好像是天道降下的金梯,专为迎陛下回天上做神仙去的。陛下这般的人物,真想不出她陷入情爱的模样。阿可忽然一顿,如同想通了什么,眼睛登时亮了。是,她想不出陛下会耽于风月,正是因她明白陛下绝不会做出此等事!大人,陛下走了,您起身吧。婢子来扶阿可,阿可眼神虚虚晃过去,被扶起来时兀然弯眸。婢子被她突如其来的笑吓了一跳,您阿可回眸拍了拍小婢子的手,我懂了。婢子茫然。阿可却不再言语,而是盯着沈纵颐离去的方向,默默回想着刚才陛下对她说的话。陛下问她配饰,根本是在点自己,敌国奸细或是别的什么男人,都不过是陛下的配饰之一。陛下是皇帝,是世间最尊贵的女子,便是配饰再美,也可以随时拥有无数枚不一样的。根本不会耽于其中之一。阿可松了口气,她暗笑自己之前是被冲昏了头脑,怎会担忧陛下会被敌国奸细所迷惑。沈纵颐大早便去了御书房处理政务,在御书房一直待到了午后,直到太监来报陆叔兢求见方从折子中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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