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容宁自养心殿回了他所住的玉润宫,刚坐下吃了盏热茶,便听见身旁的近侍宫人澄川得了消息来报,君后陆若珩听闻陆卿陆若寒昨夜侍寝不敬,罚他回宫抄录宫训十遍。
上官容宁翻了个白眼颇有些无语:“陆若珩可真做得出来,亲弟弟都不留情面。那宫训又臭又长,陆若寒这一月都别想着好过了。”
澄川却说:“陆卿是行伍出身,抄点宫训如何就能累着他了。依奴才看,君后是雷声大雨点小,专门做给陛下看呢。”
“哼,哪是光做给陛下看,他是巴不得人人都赞他贤明。如此沽名钓誉,也不怕损了腹中孩子的德行。”
说起孩子,上官容宁又有些伤感地抚着小腹,按说他陪陛下的时间最久,如今陆若珩都有了身孕,他这肚子却还一点动静都没有,真是令他心急。
“唉,我什么时候能有个自己的孩子呢?”
澄川见他情绪不佳,赶忙安抚道:“主子别急,这子嗣缘强求不来,您与陛下恩爱长久,上天总有一日自会眷顾于您。”
“子嗣缘”上官容宁喃喃着,忽地想起一事,“你倒是提醒我了,咱们待会上玉影宫拜访楼兰贵卿去,他最会做这些占卜看相之事,也让他给我看看子嗣缘份,免得我这一天天心里没着没落的。”
——
华京自步入三月后,天气逐渐回暖,皇城也逐渐从宫变的血腥阴影中走出,到处皆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这日,众位王爷得了梁虔诏令,以兄弟团聚为由入宫赴宴。这是自去岁宫变以来,梁虔第一次正式召见他们,众人心里想法不一,却无例外地都有些惶惶,生怕梁虔亦对他们起了疑心。
宫道上,贤亲王梁清远远就看见了独自一人前行的安亲王梁隐,颇为欣喜地上前同他打了招呼:“十弟,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梁隐回过身,俊朗如玉的面容先是闪过惊讶,随后颔首道:“多谢六哥关怀,六哥近来可好?”
“嗨,就那样呗。”
梁清摆摆手,知他也是一道赴宴的,便顺势同行。他二人皆是在宫变中出了力表下忠心的,梁隐还因此从郡王晋升了亲王之位,自是比其他王爷更受帝王信赖,因此也不像其他人那般面露惴色。
“我听宋公公说,皇上这次举办的宫宴不简单,还暗示我若是不愿参加可称病不来,皇上也不会追究。宋公公是皇上身边的人,他的意思就代表着皇上的意思,因此我听着觉得是真的。”梁清以他们二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说罢,神秘兮兮地看了下梁隐,“你可得了什么消息,这宫宴到底是什么来头?”
梁隐面色如常,淡淡道:“我所知与六哥相同。”
“宋公公也给你递了消息?那你怎么还来?”
“我”梁隐不敢说他只是想见一见那遥不可及的心中人,敛下眸中翻滚的情意,试图转移话题,“这有什么,六哥你不也是得了消息还来了么。”
梁清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错不错,宋公公越是这么说我越是心痒,偏想看看皇上要弄什么花样。”
梁隐淡然一笑,二人便继续向那清宴殿走去。
清宴殿内,众位王爷已经到齐,各自落座。先帝在世时共有十子,如今在位的梁虔是第九子,除却已被废为庶人的长子梁华,剩下的王爷共八位,尽皆出席。
待梁虔最后入座之后,宴会才算是正式开始。
殿内一时间传菜奏乐,热闹非凡。梁虔身着一袭玄色广袖冕服,暗金色龙纹刺绣盘踞其上,尽显帝王威仪。他于御座之上向众王遥遥举杯,说了些兄友弟恭的场面话,仰头将杯中酒饮尽。底下诸王亦是恭敬跟随,皆饮一杯。
梁隐在末座,看着那威严皇座之上的俊美帝王,眼神中流露出浓烈的柔情,却又被他强行压下,捏着玉觞的手因用力而隐隐泛白。
谁能想到平日里最为恭顺有礼,默默无闻的安亲王,竟对自己的兄长,天下至高无上的帝王起了那样龌龊的心思。
幼时母妃病重,因着身份卑微不受重视,他求医无门,若不是遇到了当时的太子梁虔解围,他的母妃早已一命呜呼。亦是自那时起,那人的影子便镌刻在了自己的心上。那朦胧的感情在经年累月间生根发芽,如今已成羽盖葳蕤的参天之树,教他难以自拔,只得日夜熬受相思之苦,不得解脱。
梁隐仰头饮尽杯中酒,连同难言的苦涩一同吞入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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