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迹象,透出一丝浅淡的亮光。
她终于起身,摸出那件白衬衫。
脱掉睡觉穿的衣服,动作很轻地展开衬衫穿上,系扣子的时候发丝在身前晃,她拿起头绳随便束了下,然后坐在窗前。
云被一阵风吹散,如水的月光绸缎一样地洒下,她透过那扇小的玻璃窗看到模糊的自己。
又是个晴朗的夏日。
“奶奶,我都不烧了。”成君彦洗了脸,弄得头发湿一块儿干一块儿,奶奶嫌弃他:“狗刨水都没你这么不利索。”
“哎呀。”成军彦用手指把头发梳上去,扬起来的眉毛很有少年英气,天生笑眼又不会显得太严肃。这张脸从小到大没少受欢迎,大人能说他淘,他贫,从没人说他长得丑。
可严鸿知看他就像看只不听话的赖皮狗。前几天烧那么厉害,今天又要去河边儿。
“我真不下水。”他向奶奶保证,“我就溜达溜达,真的!”
他凑上去,彰显诚意地伸出三根手指发誓:“真的,我要是下水了,我爷爷出门踩狗屎。”
奶奶眉毛拧起,以一种知道他缺德不相信他有这么缺德的神情看着他。
他一边嘴角翘起,笑得十分坦然,手指还竖着,“真的,五步一坨,十步一堆。”
从水里钻出来的少年游得畅快,正欲上岸,发现不远处的岸边坐着个人,正在发呆,应该是没料到河里有人,见到他出来,起身就走。
成君彦往岸边游,光脚踏上草地,踩着尖锐的小石头子儿疼得龇牙,叫住麻花辫的姑娘:“别走那么快……”
他几步追上,在她前面倒着走,“没事儿了吧?”
女孩低着头走,没有反应。成君彦想到什么,语气很轻地问:“你能听见吧?”
人看了他一眼,他哦了声,看看四周,“欸,你要说什么可以给我写下来。”
说着捡了一根树枝,递给她,“我没别的意思,我爸就是晕倒了之后没的,还老觉得自己身体好着呢,有什么不舒服赶紧去找大夫看,不能不当回事儿。”
他的眼睛很认真地看着树雪,递过来的那支树枝上还带着嫩绿的叶儿,晃晃悠悠像跟她招手。
“所以真没事儿。”俩人坐在河边,面前是划出来的一堆字。成君彦随手捡块儿石头把字都抹平,“那行。”
沉默了会儿,他转头看她,“你叫什么?”
手向前伸,把石头递向她。
“树。这姓儿特别。”
“雪。”成君彦笑,“树上落雪,你冬天出生的?”
树雪点头,捻掉手指上的土,看向面前波光粼粼的水面。
“这河特好看吧,我怎么看都看不烦。”成君彦手向后撑,眯起眼睛兴致勃勃地给她介绍风景,讲每个坝口的景色都不同
树雪其实看的是——距离这很远很远的水中有一尾缺了鳍的小鱼在歪着身子吐泡泡,但那是正常人不该看得到的范围,于是她默默收回视线,去看成君彦现在正在介绍的百年大柳树。
这个季节,河边很多花都开着,水腥味儿混着各种花草香是从小到大成君彦的运河印象。
他在这儿和树雪并排坐着,有似有似无的、幽香清淡的花香味萦绕在身边。
——
到家之后,奶奶已经做好了饭,手擀的面条煮好过凉水,浇上卤汁,筋道又好吃。
成君彦捧着比他脸大的盆吃饭,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爷爷奶奶心照不宣地把他当小猪养,这碗刚吃完,下一碗就准备着了。
“多吃点,长高个。”奶奶给他又添一碗,让他最近先别去大运河了。
“为什么?”成君彦的眼睛从碗沿上露出来,略感心虚,心想坏了游泳被发现了么,明明是晒干了头发才回来的。
“对。”爷爷也插嘴,“最近先别去了。”成君彦眨眨眼,坏了发誓也被发现了么。
“听说最近来了一伙外地逃窜来的杀人犯。”奶奶眼睛瞪大了,吓唬他:“把你拖到地里去,掏你的心肝肺!”
“南边有个村的人,去地里送饭去,让人家挖了几个大血洞扔在玉米地里。”奶奶吃完她的第三碗面条,碗一撂,说:“运河旁边那片玉米地又大又偏,太危险了,这几天甭去了。”
“行。”成君彦听话,拿筷子背点点桌子,“奶,你这就歇了?功力有所退步啊。”
据知情人士透露,严鸿知的记录是一顿饭吃六碗面条,她不满道:“我那是干活饿的。”一瞥成老头,“再说了,我当时是跟你爷爷比赛,谁吃的多,谁下午的活就不用干!”
成君彦哟一声,“谁赢了?”
“反正有人吃了七碗。”奶奶起身去盛面汤,“不是我。”
不能去河边玩儿,成君彦一下子空下来,虽然跟村里孩子都认识,但是没有特别好的玩伴,他更愿意自己待着。
接下来的几天,他见天地搬着宝贝箱子爬到房顶,把不怕晒的东西摊开了摆到旧报纸上,去去潮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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