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彦修的态度忽而冷硬起来,透着一股为人撑腰的强势:“张二娘子这话说得奇怪,凌云君为何要诓骗张夫人?”张斯里嗤笑一声,“凌云君还没说什么,唐三郎反倒先急了,你们唐家可真是出情种呀!”闻声,唐久微面色一变,默默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周歆暗觉不对,歪头凑近沈既白,低声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沈既白:“字面意思。”周歆不解:“那是什么意思?”沈既白偏头看过来,目光里透着探究,像是在确认她究竟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周歆难以置信地道:“我和他不会罢?”沈既白不大高兴地收回视线:“东都人人皆知。”周歆的声音不自觉地高了起来:“我是做了什么事,竟能闹得东都人尽皆知?”沈既白:“你当众拒绝了他。”周歆:“”这等小鲜肉都不要,朝南衣真是眼高于顶啊……唐彦修被这一番话气得从耳垂红到了后脖颈。他愤然无比地站直了身体,喊道:“张斯里!你再说一遍!”“说就说,怕你不成!你——”“啪!”张斯里话未说完,便被张夫人一巴掌给扇懵了。“放肆!还不快向凌云君与唐三郎赔礼道歉!”张斯里捂着脸,十分不情愿:“阿娘!”“道歉!”张斯里不情不愿地低头行了一礼,生硬地道:“对不住!”说完,她瞥了一眼唐彦修,“哼”了一声,转身跑开了。张夫人气得捏紧了手中的锦帕,对候在一旁的老媪道:“二娘子不修口德,诋毁唐三郎,不敬凌云君,着十家棍,罚跪祠堂,没有我的准允不许离开!”老媪应声退了下去。她这才欠身,朝唐三郎与周歆各行一礼,道:“都怪妾身平日疏于管教,才纵得她不知身份,竟敢如此冒犯两位,这实乃妾身之过,妾身代其致歉。”唐彦修别过脸,“堂堂八尺男儿,自不会与一介女流计较。但张二娘子口无遮拦,辱舍妹清誉,此事断不能轻了!”“唐三郎所言极是。”张夫人拱手高举,郑重其事地朝唐久微长辑,“唐七娘子挂念犬子,特来相送灵药,是有恩于张家。小女对恩人不敬,是为不义,出言诋毁,是为不贤。犯下此等大错,妾身实难相容,追加家棍九十,以抵所犯口业。”闻言,唐久微秀手轻抬,丝帕遮住了唇,难掩心惊地道:“张二娘子也是过于担心胞兄才会言语有失,张夫人不必如此重罚。”
此举正中张夫人下怀,她再行一礼,“多谢唐七娘子体谅。”言毕,她转身看过来。周歆这才意识到,清誉受损的,可不止唐氏兄妹。张斯里一箭三雕,骂人功夫可见一斑。但她不想上赶着领这遭桃色新闻,便抬手指向床榻上的张卿清,“张夫人,眼下最要紧的是大郎君的病情。”闻声,唐彦修蓦然看了过来,双眸微微睁大,满目皆是震惊。这般轻拿轻放,张夫人也很意外。她福了福身子,道:“凌云君大人有大量,妾身感激不尽。”这时,唐久微才像刚回过神来,欠身朝她行礼,“沈少卿,凌云君。”沈既白问道:“枫云观藏匿在高山密林之中,周遭设有结界,唐七娘子是如何进得密林,爬得峭壁,讨来这丹药的?”“沈少卿此话何意?”唐彦修皱起了眉头,目光里满是敌意。沈既白淡声道:“字面意思。”唐久微解释:“……是小女偶遇到虚尘子道长。家父曾在道长那里买过丹药,确实有效果。因而听道长称此丹药可治疯病,便不疑有他,买来相赠。”沈既白转而看向唐彦修,“听闻唐三郎生辰宴后出城祭祖,本卿不免有些好奇,为何会耽搁到现在才回?”“还不是因为这个张生!”唐彦修冷哼一声,“他赴宴后便出了事,舍妹出于自责,非拉着在下四处寻医问药!”说完,他冷冷地看向张夫人,“一番好心,还被人当做驴肝肺!”张夫人有些尴尬,连忙朝人行礼致歉。唐彦修别过脸去,依旧没下这个台阶。不管张唐两家以往有没有交情,以后都肯定不会再有往来。这梁子一结,唐久微与张卿清便前途未卜了。周歆不通医理,不敢说这药到底有没有问题,只能拉着张夫人的手将人带到一旁,低声询问了八字,掐指细算。这一算才发现,张卿清乃文曲星降世,才学渊博,文采斐然,怪不得会有东都第一才子的美名。他是大富大贵的命格,会一生顺遂,官运亨通,位极人臣。算完八字,她走到榻前装模作样地探了探他的脉搏,询问道:“医师如何说?”老管家道:“医师称此药没有问题。只是……大郎君频频吐血,难免会让人怀疑这药里是否有什么邪术。”周歆咬破手指抹在印堂,见状,唐彦修微蹙眉头,双眼紧盯着她。开过天眼,见张卿清三火旺盛,周身无黑气缠绕,不似有衰败之兆,便信口胡诌:“大郎君冲撞妖邪,受妖气侵体,这丹药与妖气相冲,才会导致咳血。诸位大可放心,吐出妖血后,大郎君的身体便无大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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