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怀邈想了会儿,说:“我飞回津连港就去医院,估计两点多能到。”“扣子,你自己也多注意,别着凉了。”“谢谢你。”阮林倚在窗边,举着手机愣了好一会儿,才把胳膊放下。这是季怀邈回来之后,第一次叫他“扣子”。季怀邈的声音变了,又沉又深。阮林揉了揉自己的左耳,笑了下。阮林把手机还给叶爷爷,齐奶奶拉着阮林的手,虚弱地说:“扣子,这太麻烦你了,小邈夜里就回来了,你回去吧,让叶爷爷陪我。”阮林笑着宽慰她:“没事,我等怀哥回来就走。叶爷爷岁数也这么大了,还是让我们小辈儿出点力吧。”齐奶奶眨眨眼睛,平躺着,看着天花板,说:“我这病,该不会真是喝粥得的吧…”季怀邈跟机长说明了情况,机长说:“我们多跟公司协调,尽量让你按点回家。”季怀邈感激地看着机长,机长拍拍他的肩膀说:“谁家里都会有些事情,能理解。”经过多次跟公司签派协调,季怀邈他们的航班总算抢到了一个起飞时间,但也比原计划延误了一小时。飞抵目的地,季怀邈给阮林打了个电话,阮林说齐奶奶已经睡下了。两人聊了一小会儿,阮林最后嘱咐道:“你安心飞,这里一切有我,等你回来。”最后一程,飞机起飞时已是星夜。飞机爬升,地面的星火在季怀邈的视线里越来越远。每个团圆的家庭此刻正围炉夜话,说着生活里的大事小情,在亲友的话语里、眼神中,抚平疲惫,获得慰藉。当听到空管沉着的“津连港进近,雷达已识别”回话时,季怀邈心中,升腾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他终于回来了。继续进近,季怀邈看见了机场的灯光,它们明亮地指引着他归航的方向。他右手握着cao纵杆,目视前方。“决断。”飞机到达复飞决断高度,机长喊话。“继续。”季怀邈回答,并cao作飞机继续着陆。季怀邈稍稍拉起机头,飞机后轮着陆,几秒滑行后,飞机前轮着陆。季怀邈立刻打开飞机反推,片刻,飞机进入滑行状态。机长指了下滑行通道,轻声说:“落地不错。”完成飞机关车检查后,季怀邈取了行李。这会儿已经夜里一点多了,机组成员都是满脸疲惫。乘务员先离机,他们互相道了“中秋快乐”,在中秋已经过了的时候。季怀邈去公司交了飞行资料,快步走到停车场。
手机叮当响了会儿,季怀邈放手刹前点开微信,原来是师弟江枫给他发的月亮。季怀邈揉了揉眉心,笑了下,然后给师弟回:谢谢。辛苦了,中秋快乐,早点休息。 甘草深夜的街道,分外安静。刚从飞机上下来没多久的季怀邈,甚至有些不适应这没有噪音的环境。他捏捏眉心,想让心绪安宁一点,但他知道,只有见到姥姥了,才能真的缓解心里的焦灼感。津连港才下过雨,道路湿滑。但季怀邈开得很快,赶到医院的时候,刚过两点。他摸索着找到了姥姥住院的病房楼层。护士台的值班的小姑娘一抬头瞧见季怀邈,脖子向后仰了下,问他是干啥的。季怀邈解释之后,护士指指走廊另一边,说:“308,单人病房啊,那你去吧,轻点儿,都休息了。”季怀邈跟她道了谢,提着行李箱往房间走。季怀邈轻轻推开病房的门,趁着月光,他看见姥姥躺在床上。姥姥睡觉打呼噜,但自己又睡得轻,姥爷宁可多花点钱,给姥姥弄了个单人病房。单人病房不会打搅别的病人,护士就让季怀邈进来了。姥姥睡得挺香,旁边挨着她,躺在行军床上的是阮林。季怀邈蹑手蹑脚地把行李放下,看向姥姥。姥姥手背上贴着胶布,屋里黑,他看不清楚姥姥的神色。阮林醒了,他一直没睡踏实,还特意把左耳一直冲着外面,屋里一有动静,他就醒过来了。他伸手拽了拽季怀邈的袖口,轻声叫了声“怀哥”。季怀邈挨着他蹲下来,阮林撑着胳膊坐起来,拍拍行军床,让季怀邈坐下。阮林拍的是自己的右边,季怀邈看了看他,坐在了他左边。“那我回家了,你在这儿睡吧,还能睡几个小时。”阮林说完,就想起身。季怀邈按住他,对着阮林的左耳说:“太晚了这点,你睡吧,明早再走。”阮林眨了眨眼睛,季怀邈笑笑,因为阮林睡得眼皮都褶了,季怀邈挺想给他捋捋。“我没事儿,而且我已经进休息期了,这两天都不飞。”阮林哭笑不得:“休息期不休息,你可真是。”阮林看的出来,季怀邈在坚持,但这中间醒了,他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就挨着季怀邈,小声跟他聊着天。季怀邈抬头看了看窗户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月亮突破乌云的封锁,重新挂在天空中,很亮很大。他转头看阮林,发现阮林正看着他,又在他看过来时,移开目光。季怀邈拿出手机,把师弟江枫发的照片找出来,递给阮林:“喏,航班上拍的,不过不是我拍的,我那班,啥都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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