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林的手指在屏幕上来回扫着,看不够那月亮似的。“又大又圆,跟月饼似的。”阮林嘀咕着。季怀邈揉揉他的脑袋:“从小到大你这脑瓜子里就是吃的。”阮林眯眼笑着,季怀邈觉得他跟只小猫似的,就让人很想挠一挠。接过手机,季怀邈起身说:“你快睡吧,啊,听话。”阮林重新躺下,他歪着头,看着季怀邈轻手轻脚搬了个椅子,放在窗边。刚刚他们一同看过的月亮,泛着皎洁的光,掠过季怀邈,投射在房间中。阮林翻了个身,直直地看向季怀邈的侧脸。他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阮林抬起一根手指,映着月光,虚虚地勾勒着季怀邈的轮廓。额头,直挺的鼻梁,再到嘴唇,和流畅的下颌线。阮林刚画完,偷偷地笑了笑,却被季怀邈突然看过来的眼神定那儿了。季怀邈眼里是含着笑的,但不知道阮林能不能瞧见。这会儿,阮林是压着左耳的,周遭对他来说,一片寂静。他什么也听不见,却好像把黑暗里的季怀邈看的更清楚了。季怀邈只看着他,越过这十几年的分别。他瞧见季怀邈在跟他说话,用嘴型哄着说:“快睡吧,小扣子。”阮林立刻闭上了眼睛,翻过身,面朝天花板。他抿着唇,双手揪着薄毯子。也许是听见的,也许是感受的,总之,他的心脏噗通噗通跳着,快要撑破他的胸膛。好吵,好闹。季怀邈侧头看向病床,阮林在装睡,姥姥睡得正香。他摸着下巴,重新看向窗外。胡茬扎手,该刮了。季怀邈上航校,再去国外学飞,进公司改装,然后进入机队开始执飞。脑海里,是一张又一张航线图,是大大小小的机场,他好像已经飞了很久很久,飘了太远太远。他从未如此安静地看过月亮,这样寂静无言的。月是故乡明。季怀邈明白了这句诗的意思。第二天一早,阮林就被季怀邈撵回家去了。季怀邈要送阮林,阮林说什么也不干,一溜烟就跑走了。姥爷看季怀邈回来了,心里可算踏实下来,拉着季怀邈的手说昨天有多吓人,他都要急哭咯。季怀邈安慰他:“我要是在家有我呢,我没在,还有老邻居,我也能很快回来,你别着急,啊。”姥爷真被吓坏了,一直都挨着季怀邈,季怀邈去哪儿他都要问,直把姥姥问急了:“老叶你怎么这么磨磨唧唧的,我还没死呢!”姥爷拍她:“瞧你这张嘴,净瞎说!再吓着孩子!”
季怀邈无奈地说:“我是飞机司机啊姥爷,心理素质可是一等一重要的,我还不至于跟您似的。”姥爷噘噘嘴,不理这祖孙俩了。季怀邈去找了姥姥的主治医生,医生说姥姥现在这个情况,说不严重也需要治疗,但又没到要手术的地步。“老人家这个岁数了,难免有些问题。她这血压、血糖、血脂可都不低,以后生活方式得改改。”季怀邈叹口气,点头:“哎,我会多劝劝她的。”阮林回到家,阮争先出去打完太极拳回来了,准备收拾东西去机场。阮林拍了下脑门:“哦,对,你今天要飞行呢。”阮争先指指厨房,说:“昨天你妈又包了鲅鱼水饺,冻冰箱了,你记得吃。”阮林高兴地说:“好嘞!”阮林吃完早饭,去三间民宿打扫、整理。中秋过完了,没几天就是国庆,他手里的房间都订满了。其中海韵民宿还被一个老客户包了下来,说是要带着一家老小来津连港玩。阮林自然挺高兴,心里记着这事儿,准备提前给孩子买些玩具。下午,阮林去给外国学生上课。这个学生进步很快,三个月前还只能打拼音,现在已经可以用一些简单的句子和阮林交流了,还说国庆要和同学去北京玩,请阮林帮忙攻略。阮林没去过北京,想了想,先应下了这事,说去找人问问。阮林把鲅鱼水饺全煮了,装到饭盒里,和熬的小米粥、炒的小白菜一起,带着去了医院。路过护士台,阮林跟值班护士打了个招呼。快走到齐奶奶的病房时,阮林停住脚步,因为他听到屋里有人在说话,声音还挺大。他放慢了脚步,探头看了看。齐奶奶的病床前,站着三个人,阮林觉得他应该见过,但一下又想不起来是谁。“怀邈,你姥姥姥爷可是从小把你带大的,你现在得多照顾照顾。”阮林看见靠墙站着的季怀邈点了点头,嘴巴动了动,说的啥他听不见。季怀邈旁边的人开口说了话,阮林认出来了,是季怀邈的妈。“弟妹,你说这话我可听不下去了。小邈工作这么忙,你和弟弟都在本地,出点力怎么了?”“姐,你可是跑外地都十几年了,上次爹晕倒,那都是我们送的医院,你在哪儿呢?要我说,你可没资格在这教训人。”阮林看见季怀邈拽着他妈往外面来了,他忙直起身子,往后站。叶笑芝扯了下胳膊,季怀邈放开她,母子俩走到门口,瞧见阮林挂着笑脸迎接他们。“我送饭。”阮林赶在季怀邈前面说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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