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由的十八岁成人礼无疑是声势浩大的。
这件事不足为奇,但的确是上流社会名媛茶话会上不可或缺的谈资。
顾家小儿子是个傻子,这件事是不争事实。
儿时因为佣人的疏忽而高烧闹进医院,顾思由这辈子一开始,就先失去了一个本该由他自己拼搏的光彩未来。
但家人的愧疚感也因此达到了极致。
没有寻常人的聪慧与心计,不会挣不会抢,安安静静的样子,有着美却总带着几分痴意的皮囊。
傻子受宠也是不争事实。
法式茶杯放下的那一刻,声音清脆而利落。就像落在股权转让合同上的黑色签字笔,一锤定音。
作为顾家的孩子,他似乎可以理所应当地接受这一切。
他还年轻还鲜活,初出茅庐不谙世事,还没有满手沾染铜臭味。
下午三点整。
今儿是个艳阳天。
水晶吊灯的光辉照耀整个富丽堂皇的宴会厅,每一颗装饰物上反射出的身影都非富即贵,拿捏一方财政生杀。
顾思由推开大阳台的门,为他量身而制的的银灰色西装有细闪,赋予他稳重里尚有这个年纪还有的朝气,又寓意众星捧月。
他有些局促不安地站在奶油白西式浮雕栏杆旁,看着下面的车子一辆一辆进来,逐辆停在门前。
穿着晚礼服的太太小姐手挽着手下来,光鲜亮丽,花团锦簇。女人身上的脂粉香仿佛萦绕鼻前。
他皱着眉,杏眼中只有清澈见底的无助情绪,半点都学不会遮掩。
城堡什么样,顾家这座落于郊外的隔世之馆就是什么样。
“吃人的怪兽”什么样,在顾思由心里,这些太太小姐就什么样。
他没怎么接触过男人权利场上的大场面,但他倒是对女人间勾心斗角的毒花丛印象深刻。
“生日快乐,宝贝。”
顾夫人的声音让他把乱成毛线球的思绪收回来,顾思由愕然回头,看着妈妈站在自己身后。
极复古的妆造,盘在脑后的长发还扎着古老但依旧泛着光彩的珠钗,那件孔雀蓝的苏绣旗袍晃得人移不开眼。
五十二岁依旧风韵犹存的女人自律的可怕,眼角的皱纹很淡,只有笑时才能看清。
她满意地看着儿子,腕子上那条妖紫手镯在碰到胸针时泠泠清脆一声响。
她笑着问:“在这看什么呢?别看了,他们可不值得你上心,等会儿孟家那丫头过来。”
上流社会的游戏俗不可耐,金钱是利益的原罪,美人是金钱的附庸。
而顾思由是金丝笼里备受宠爱的那只雀鸟,要什么有什么,却又什么都不是自己的。提起旧日“红颜”,他打个寒颤,不动声色地退后,抽出了被母亲攥着的右手。
顾思由是傻,但又不是真的傻。
他只是没有寻常人那样聪明,比普通人迟钝了一些,他能明白平日里佣人们谈论一开始就被母亲挑好的,他的“未婚妻”是什么意思。
就像兄嫂一样,不相爱而因为家族的关系被捆绑在一起。这听起来就不好,他不喜欢。
尽管是从小玩到大的玩伴,但是顾思由从来没有过那些复杂的心思。
所以面对母亲的话,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我哥呢?”
“在你爷爷书房呢。”
“我去找我哥。”他借口脱身,却被拉了回来。
顾夫人拧着眉,盛气凌人的眼睛盯着他嗔怪:“你哥你哥,天天就知道找你哥,你妈吃人是吧?果然儿子大了就不和娘亲。”
顾思由碰碰鼻尖,有些苦恼地笑笑,顺着母亲的脾气好言好语哄着:“没有啊妈妈,我只是…只是……”
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顾母冷笑一声,却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撇他一眼后撒手道:“行了——你去吧。”
儿子嫌烦,她听出来了。
顾思由也不是真的嫌烦,他只是不太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件事。
他们真的只是朋友而已,要他带着别的目的去和人社交,他确实做不太出来。
那样好累,像演员一样,演着二十四小时虚伪的戏码,骗别人也骗自己。
他还是撒了个小谎,因为他没有去找哥哥,而是逃到了后院,这里不会对外开放,今天所有人都去前院帮厨,按理来讲该一个人都没有。
可是生活从来不按常理。
这里早已被人捷足先登。
可是顾思由移不动道了,脚就像粘在草坪上,一步也走不了,不忍心去破坏打扰这样美好的画面。
大概是阳光懒怠,滞留在男人脸上不肯起,过肩的长发透着光,冷淡的眉目也因为半边的斜阳有了温度。
那是个男人吗?
那是个男人吧!
俊郎的、清秀的,风情月意,像希腊神话中刻画的神明,沐浴在光辉之下,美貌雌雄莫辨,刚柔并济。
白色西装内衬在领口处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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