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玉宇无尘,银河泻影。
夏末温柔的湖水氤氲着几分湿潮,点点流萤似明还灭,夜风拂来,芦叶依依。有两只苇莺正藏在丛中絮语情肠,忽而又被风声惊扰,匆匆掠过湖泊,消逝于朦胧的夜色里,唯余星空下的滟滟湖面,如梦似幻般澄清无瑕。
恰这时,一叶蓬舟于芦苇丛后行出,那船棹翻起片片清波,惊破一池好梦。
“夜静水寒鱼不饵,满船空载明月归。”
船头之人吟哦几句,他衣袂翻飞,青丝如瀑,折扇一开一合间尽显风流,正是裴年。
“何来空载?何来明月?”舟上另一人一声轻笑,一棹荡开盈盈碧水,搅乱满湖天星,“我这不是载着个醉鬼吗?”
“我可没醉。”裴年仰头望向璀璨星河,还真没找见月亮的身影,他撇撇嘴,瞅了眼身畔撑船的贺云。那一身青绿的长歌弟子俊逸非凡,眉宇间隐隐几分孤傲也不教人生厌,反倒更衬得整个人气质出尘,所谓“皎皎君子,澄如明月”,当是如此。裴年折扇轻摇,别有深意地笑了笑,遂合扇一指,“明月在这呢。”
“满口胡言。”
今日贺云入仕已满一月,虽说不是什么高位要职,裴年却十分上心,拉着二三好友一同办了个游船夜宴。席间来了不少亲朋讨酒吃,大家哄闹着灌贺云喝了一杯又一杯,裴年心疼他,替着挡了大半,待酒过三巡,裴年喝至酩酊,竟要昏睡了去。贺云看众人兴头正盛,也不好遣散,只能另雇一小舟带裴年出来吹吹风,好让人清醒些。
“嗝。”
“明明不能喝,非要逞能。”
“我还不是为了你,若贺大人喝过去,明日未能点卯,这官还做不做了?”裴年醉得不轻,照常与贺云斗嘴,“再说了,贺大人将来升了大官,那酒岂是我能挡的?倒不如我趁现在多喝几杯,就当补下缺憾啦。”
“是是是,全天下就数裴大夫最有理了。”贺云懒得和醉鬼计较,他撑船撑得乏了,将船系于岸边。这时节还未入秋,夜间的风已带了丝凉意,岸上芦花经风一吹,簌簌地抖落几片花雪。裴年侧过身去捞水中芦絮,贺云忧心他跌进湖里,便坐到身前护着,“先生真是,年岁越大越小孩子气。”
“哼,从前你还会缠着我撒娇呢,近来可是见一面都难了。”
“是我不好,这几日抽不开身,陪先生陪得少了。”
“无妨,能得贺大人片刻陪伴,我便足矣。”
裴年笑笑,挪到贺云身旁,贺云顺势把人揽入怀中,吻了吻额角。不知何时开始,裴年越来越黏人,贺云自是欣喜,只是最近为仕途奔劳,不能时时在裴年身边,总觉自己亏欠了他。近几年奸佞当道,官场早不如先前清明,贺云本不愿与蛇鼠同伍,奈何生在贺府,又身为长歌门人,自识字起,便负着“扶正世之风”的担子,而今世道艰辛,他既承家门之命上下求索,也是稍稍存了那么点私心。毕竟试问天下仕人,谁没有想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重位?贺云时常自忖,如若有朝一日大权在握,他斩尽奸邪,是不是就可以抛下一切,与裴年诗酒作伴,浪迹天涯?
“贺大人!你看!”
贺云想得出神,突地被裴年扯了扯衣袖,他顺着裴年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轮圆月似从湖心升起,它穿过云露,高高地悬于夜空,清亮的月光如水般流泻而下,整个湖面荡漾着星辰月影,仿佛天穹倒倾。贺云心头触动,恨不能身如当空皓月,扫四野妖氛、照一方清宁,才不枉浊世官场走的这一遭。
“哼……”贺云暗自哂笑,若是十七岁的自己,定会同裴年遍诵三百篇,去追寻那月光中澎湃千古的文人诗心,而如今的他,不过是为名缰利锁的俗人罢了,作出这等高洁的模样,又有谁在意呢?
“你有心事吗?”
裴年见贺云一言不发,转头问道。贺云摇摇头,他俊朗的面容在月光下轮廓分明,一双眼睫微微颤动,如同蝶翼轻展,裴年越看越喜欢,借着酒劲攀上贺云脖颈,在他脸颊蜻蜓点水般落下一吻。
“你……惯知道讨我欢心。”贺云心绪平复了许多,纵着裴年愈发地放肆起来,他的手滑进贺云下摆,伸到那不可言说之地揉了揉。贺云慌得一个激灵,连忙向四处望望,确认无人后长吁一口气,按住裴年的手在他耳边道:“先生莫急,回了家我们再……”
“可是我想要你,就现在。”
裴年眼眶红红的,还带着一身酒气,贺云心都化了,他许久未和裴年亲热,也是想得很,方才裴年一摸,他胯下那东西立马就硬了,将衣摆顶出个色情的弧度,瞧着实是不雅。贺云没法,他只好扶起裴年,欲到岸上芦苇丛中去舒解一番,谁知裴年一个没站稳,牵连二人一同摔在了船里,贺云还待起身,裴年已压到身上,舌头灵巧地撬开他唇齿,直直向口中探去。
“唔……”
二人唇间酒香萦绕,贺云的心跟着怦怦直跳,他席上喝了那么多酒都清醒着,这会裴年一个吻倒教自己醉了几分。贺云无奈,他的裴先生总是这般,能叫人在最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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