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静静地、险恶地凝望断金卫的车队。
公孙屏费力地眨了眨眼,终于在风沙稍止时,看清这是个体格高大、阔肩窄腰的男人,人和野兽剑拔弩张的情景,他却姿势闲懒,如一头伏卧蓄锐的头狼。
那些狼不仅没有伤害他,更好像将他看做同类。
男人微卷的黑发在风中狂乱地翻飞,因背光看不清脸,隐隐约约能见到轮廓深邃,眉骨凌厉,不太似汉人的平润面貌。
“阁下岂不见旗上之字?断金无眼,劝君勿——”
公孙屏用内力传过去的话语未完,那不速之客竟已飞身夺前,竟是单手握着一把足有四尺多长的斩马刀,而在断金司已是一流高手的公孙屏却不能看清其步法之快、身形之变!
他面色大变,横刀便架住那未出鞘的重刀,两刀一碰,公孙屏虎口一阵剧痛,胸口震麻,当即感觉喉口微甜。僵持不过两息,公孙屏不由双膝微弯,只听得长刀嗡嗡,骤然脱手落地。
那男人与他对视一眼,似笑非笑地吐出几字:“力弱,不堪用刀。”
公孙屏也混了几年外差,头次遇到这种一招败北的事,直气得跳了起来,谁知男人不再理会他,已经将刀身翻旋,直入断金卫之阵。
这次西行一路,还没有人敢拦断金卫的车,这人是第一个,而且还是从前至今第一个最无礼、最狂妄、最莫名其妙又无可奈何的。任他人使出平生所学,此人简直闲庭信步,横扫众人如蛟龙捣海。断金卫绝非不堪一击之辈,其中高手所杀过的敌寇皆赫赫有名,可在这人的刀下,竟像山野喽啰难挡一分,二十几个人下饺子似连连退败。
那些狼群不动,只连绵地呜呼,长啸此起彼落,闻着血气沉重地喘息。
转眼,刀客越出围困,目的明确,直接持刀划向车帘,公孙屏飞步上前,但依旧阻拦不及。只听裂帛之声刺耳响起,一片寂静,光影明暗交错的车厢之中,刀客微微敛起双目看去,里面没有贵人、宝物、货件,只有忽掠出的一点雪光!
随剑风振开残破布帘,映照出一双极清亮、极锋锐的眼,不为风沙所迷乱,正是杀意如瀑。
随人飞出,锦衣如雾滚逸风中,漫入视野,荒芜枯败的极西,骤然被这一抹燕都的朱墨泼艳。
刀客似被剑光摧晃了眼,去势一顿,而奉仞纵出马车,已持杀招,直逼其面。
两影贴近,棋逢对手的缠斗,刀鞘与剑当当相撞,鞘身上瞬间被砍出数道深刻裂痕。
百招交接,两人又倏忽分离,莫名笃定对方必然会停手。
脚步声响起,断金卫包围住刀客的退路,他站在断金卫的十八般兵器前,浑不在意,好像没看到其他人,只对着奉仞微微一笑:“一群残废里,总算有个看得过去的。”
众人这才看清刚才如狂风侵袭的这个人,他肤色因西边日光暴烈而较深一些,五官也俊得太凌厉,因眉与眼相近,难免显得阴鸷。不过,虽然他生着一副不好相与的相貌,却又正好生了一双长情眼,笑起来时倒似个柔肠人。
就是……一张口说话,实在有够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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