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眸昏昏沉沉睡在床上,便是她开门那般大的声儿,也不见乐嫣醒来。春澜眉眼沉沉,手中捏着一根银针,瞧着像是要给乐嫣扎些血洞出来。守意连忙上前拦着她:“你这是做什么?趁我不在想伤害娘子不成?”春澜没有抬头,面色罕见的冷冽一片,倒是叫她那张清雅的脸衬托出几分神秘莫测来,她气道:“你莫不是我还能害娘子不成?都说这寒分伤寒和热寒,也不是到底是哪种?若是热寒,往耳朵上扎两针叫那热血流出来就好……倒是你,叫你去想法子寻个郎中来,怎的这都寻不到?”守意也是听过这土方子,顿时也不好再阻止,听着春澜问自己不由面露难色,“店主说这附近荒凉根本没有医馆,也不知能不能寻到……我叫阿六去寻了,他骑马比我快得多。我们本来人手就少,珍娘特意吩咐过我,无论出什么事都要我时刻守在娘子身边,绝对不能离身……”“阿六一个怎么够?你也赶紧去楼下花些银钱使唤那几个小二也出去寻!再打些温水来,哎呦我看你这个样子笨手笨脚的,还是得我亲自去跑一趟!”……人恐怕就是这般,越是脆弱的时候,越是多愁善感。榻中女郎眼皮颤抖不停。半梦半醒间,她听着两个婢子在自己床塌边商量对策,商量着商量着,似乎是要吵起来。不知究竟是梦还是现实。只觉得头晕脑胀,她身上热腾腾的,睁不开眼睛。浑身粘腻的潮湿,不疼,只是说不上来的气闷与难受。那些痛苦,欢喜,过往的喜怒哀乐一遍遍,走马观花般的重新出现。只叫她都快呼吸不过来。乐嫣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冬日里。那日,天寒地冻,大雪如絮——乐嫣前往寺中为母亲祈福,忽地心生玩意支走侍从,却在下山时踩踏积雪不甚摔了一跤。她寻不到人,只觉得脚腕疼得厉害,红肿的脚踝高高鼓起。那时的她还个无忧无虑,每日只知晓cao心头饰与衣裳不好看,让自己不够漂亮的小姑娘。见到自己腿那般丑陋模样,只吓得要死,一心以为是自己要死了。她忍不住呜咽起来。哭着喊了半天,也不见一个人来。也是这奶猫似的声儿,引来了路过的卢恒。彼时的卢恒穿着一身青莲色的袍衫,同色大氅,脸被寒风侵染的霜白一片。却是身姿直挺,眸光明亮。乐嫣那时应当还不满十五岁。面容皙白俊美的少年郎君上前温柔的摸了摸她柔软的额发,声音清润的像是小溪中流淌的水流,轻轻淌过河湾,叫她耳畔都跟着酥麻麻的。他唤她小妹。“小妹,你莫哭。”“你来我背上,我背你下山。” 喂水乐嫣总能清楚的记得,那一日的点点滴滴。她呜咽着,忍着疼爬上他的后背。身前男子生的清瘦,却十分有力。乐嫣最初怕自己太重压着他了,总小心翼翼的,连呼吸都只敢轻吞慢吐,唯恐叫他累了。卢恒身上总有一种能叫人心安的气骨,乐嫣第一眼见他,就觉得他是个好人。后来不知过了多久,她只觉得又冷又困,眼皮沉重,就这般靠在他的肩头睡着了。等她醒来时,才惊觉自己的眼泪鼻涕都落到了他肩头衣衫上。将那绣着青竹的肩袖染上一片深色。乐嫣一下子羞赧起来,浑身都通红,她咋咋呼呼想要先发制人:“这可不是我的……”她慌里慌张指了指天上,被冻得鼻尖通红,吸了吸鼻子继续道:“诺,瞧见了没?是天上下下来的雪化掉了。”卢恒仍是那副温润的模样,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朝天上看了看,装出恍然大悟的模样。“唔,原来如此,原来是我误会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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