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雪白肌肤似上等的羊脂白玉,水气氤氲而上,透出几分晶莹剔透的光晕。往日妩媚惑人的眉眼如今紧紧闭着,只留一双卷翘睫羽轻轻颤抖。乐嫣沐浴完,守意去收拾乐嫣脏了的衣裳,见乐嫣今日头一回穿的织云锦裙摆上染了许多黄泥。那可是织云锦,赤红为底,凤穿牡丹黄金纹的纹路,一条襦裙就足足花了一匹的布,十几个绣娘小半月功夫才做成的,可不是叫这鬼天气糟蹋了!守意自然是将一切归拢到二爷头上来,暗暗切齿,忽地听乐嫣问她:“楼下那群男子都是昨儿个半夜来的?多少个人?”“娘子是说昨夜夜半来投宿的那群男子?只怕有十来个罢。”“我今早下去取早膳时,听了一耳朵,说是他们天没亮就急着赶出门,结果走了没一里路,被雨淋湿了别说,险些叫土给埋了。您别瞧着他们人模人样,英武不凡,昨夜只怕是一个个落汤鸡的模样……”守意说完忍不住笑了起来,可一想到可不是将自家娘子也笑了进去?乐嫣倒是无暇顾及她的话,听了起了深思神色来。只因她瞥见那群男子中连一个最不显眼的护卫都是肩绣猛兽纹。那兽纹样式,若是她没看错,只怕是都尉之职。当朝立国一来便是行府兵制,一旦有战事,朝廷会下发符契,地方府与折冲府一同验证,通过后征发府兵。至于是哪处折冲府的都尉,如今府兵盛行,光是折冲府都有数百府,只凭一个肩绣她也无法断定。什么人,才会以都尉为随从?又怎会出现在这等地方?乐嫣正想的出神,忽听外边敲门声。似一块沉重的铁,每一次瞧着门框上,都发出“砰砰砰”的声音。这声儿绝不是方才下楼倒水的春澜。吓得内室里的主仆二人一个激灵。守意连忙朝外压粗声吼了句:“谁呀!”一阵粗狂男声:“可是你家姑娘落下的耳坠?我家主子让我送还给姑娘。”守意莫名其妙,朝乐嫣耳边一看,果真瞧见今早自己给她戴的耳坠如今竟只剩一边还坠在耳上。乐嫣也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耳坠,“你去谢过人家,拿进来吧。”守意当即走出去将耳坠拿回来送回乐嫣手里。乐嫣瞧着小小一颗落在她莹白手心的耳坠,镂空金胚为底,琉璃细珠串的红珊瑚耳坠。上面还带着雨水。她瞧着坠子许久,耳坠原是二人新婚时卢恒送的,东西其实不值什么银两,却胜在模样精巧得她欢喜。便时常戴着了。如今失而复得,她却没什么欢喜。乐嫣只将坠子交给守意收下去。守意不知乐嫣心事,收下耳坠又将方才那人来送耳坠一事说给乐嫣听,“您是没瞧见,就门外隔壁房的那个护卫,黑黑壮壮的那个……好生奇怪……”乐嫣问她怎么个奇怪法,守意道:“他呀,不敢看人,只敢拿眼角瞧着地面。问他两句话,他也是嗡嗡嗡的哼,我都没听着。”乐嫣听了这话,止不住笑了起来:“那群人是当兵的,常年军营里待着,从没与娘子说过话,这才不好意思。”守意诧异,便忍不住嗤笑:“没与娘子说过话就连人也不敢瞧?这也太好笑了吧……”乐嫣素来对下人温和的脾性,而今听了却道:“这等男子都是保境息民之人,你日后可不准再笑了。若是没有他们,你也知晓前朝的那些畜生,引得胡人南下造了多少罪孽,别说男人,最惨的该是女人与孩子了……没有他们,哪能有我们这般安生的日子过着?”她说完更觉得心中羞愧,想着昨夜知晓有那么些男子也来了这处客栈还暗自害怕,唯恐是什么歹人。如今他甚至还差遣人将自己丢落的首饰送了回来。反倒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乐嫣心中亏欠,欲唤守意去送上谢礼:“我方才跟的紧踩了那人靴子几脚,你去我们带的行礼里寻一寻,瞧瞧有没有干净的衣裳靴子。”乐嫣记得昨夜自己瞧见的,那男子可是将自己衣裳脱下来拧干,又接着穿上去。她想想就觉得浑身不得劲儿,这是该多么艰苦,才能忍受穿湿衣裳?湿了没衣裳换,若是着凉便不好了。守意应了一声,转身走到门口,又听她家娘子喊住她。“算了算了。”“衣裳这等的,我一个已经出嫁的娘子倒是不好乱送,你自己去捡些吃食送去吧。”守意只能瞧着自家娘子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闹不明白却也不想那些。只是乐嫣未曾想到,她担忧男子淋了雨水着凉可谓是好笑,男子这辈子还没生过病,生龙活虎的模样何须她担忧?反倒是自己晚上先一步发起热来。乐嫣最初只觉额角昏沉,晌午后更是连眼皮都难睁开。窗外透了点儿光入内室来,洒在乐嫣面庞之上,给她苍白面上投下一层薄薄血色。春澜在一旁与她说着话,无非是那等入京后的事儿。最初乐嫣还能应上两句,没多久后便再强撑不住,只能瞧见春澜双唇张合,却是半个字都听不进去。
她微微闭眼,往榻上轻轻靠上去。那种浑身乏力,头重脚轻的无力之感,极快的蔓延,加重。春澜反应倒是快,跑上去扶住她软绵无力的双肩,以手背轻上前贴着乐嫣的前额,这一摸顿时也察觉出不对劲。风寒可是大事,多少身强体壮的人都是被一场风寒折腾走的。她面色难看,去使唤守意:“你快些去楼下大堂问问店主,哪里有郎中?赶紧寻个郎中来……”守意一听,不敢耽搁,跑下楼四处去问了一趟。不过这里又不是驿站,只是处荒凉客栈罢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哪儿能有什么郎中?守意无功而返,回去推开门却是眼皮一跳。这才片刻功夫,娘子已是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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