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皇帝早已将淮阳侯归为乐嫣的前夫,而他自己……这话叫尚宝德惊吓的险些猝死过去,只觉得如何回答都是错的,如何回答都吃力不讨好。小夫妻间几年的感情,哪里是吵几次架说没了就没了的?便是不喜欢淮阳侯,也是没办法接受皇帝吧。毕竟二人这关系,可真是有的说道……差了辈分啊……想想看,叫了快二十年舅舅,一下子改口,这有几人能做到?叫他看,心急可不是吃不了热豆腐。瞧着,这一着急,将人姑娘给吓跑了。“少年夫妻,纵使离了,心中都还有彼此——”他的声音沉沉的,懒懒的,竟透出些无力的意味。这话尚宝德倒是会一些,他连忙舔着脸宽慰心神不宁的皇帝:“陛下您乃是天下之主,天命所归,怎是区区一个淮阳侯能比的?陛下只管安心,待娘子入宫后,往日纵有再多的恩爱情谊,很快就会将人忘了,忘得干干净净……”女子不都是如此,若是有孩子还头疼了,日后纵使不想起前夫,也总想起和前夫生的孩子。可万幸的是,娘子和淮阳侯可和没有孩子——只要婚事一经作废,日后娘子入了宫,陛下与娘子会组成新的家庭。这二人才是一家人,日后相夫教子,哪里还有空想起什么前夫??皇帝听了这等溜须拍马的话,不言不语望着湖面,也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又开始怅惘去了……这般游湖竟然足足过了晌午。树叶缝隙间被洒下一片片碎金, 漂浮在娘子衣裙之上。乐嫣领着春澜与守意二人往御花园前天一门走了不过几步,便被好些小黄门拦在身前。“夫人,这处再往前便是宫门, 不可再行了。”春澜与守意二人拧着眉头, 正想再问几句, “怎么前几日还能从这里出去, 今儿就不能出去了?如今时辰怎的还出不得宫门了?”乐嫣心神俱裂, 她简直不敢叫两位丫鬟继续问下去,唯恐一问, 小太监开口便是一句:“咱们听皇帝吩咐, 娘子不同意就不给娘子出宫。”乐嫣眼中含恨, 语带威胁问起二人:“我倒是要问问太后娘娘,为何出不去?”她妄图以太后压制皇帝, 叫他行事留几分面子, 顾念分寸。可显然几个小黄门听了她的话, 连眼皮也不抬一下。乐嫣彷徨无助间,甚至不知走向何处, 她只怕自己回了春熙宫, 正巧叫那人堵在春熙宫里。她凝思片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就去了长春宫, 她知晓皇帝安插了人在春熙宫, 只怕这处处也都是皇帝的眼线,自己往太后宫里去, 瞧瞧他还敢如何?不曾想乐嫣去的不是时候。她去到时,远远便瞧见两顶四角流苏, 点缀凤凰交织图案的枣红软轿停在殿前。一问才知, 是栖霞与献嘉二位公主一早便来入宫来拜见太后。乐嫣本不该掺和其中,只是竟然已经到了, 便没有入殿门不请安的道理,只能硬着头皮叫人往内通禀。等了片刻,殿内便有内侍引乐嫣入内。今日阵仗倒是不大,更像是一群亲密无间的母女在一处话家常,太后果真是十分满意那位栖霞公主,乐嫣去到时,太后并着栖霞公主一同坐在软榻边说着话,栖霞公主头梳凌云髻,手持一柄织金象牙宫扇,神色自带三分高傲,举手投足间贵态十足,被众多宫人环绕簇拥。反倒是一旁的献嘉公主与沈婕妤二人被太后冷落一旁,只得独自说话,场面冷清。乐嫣本不该掺和其中的,只欲请安过后寻着时机退下,偏偏栖霞公主见到了她,粉腮含笑,笑意盈盈朝乐嫣问起:“方才我入宫时见到夫人从东边走过来,这般大的风,夫人不嫌凉么?”太幽池便正是东边,她先是乘了轿子,而后唯恐旁人发觉,才改为步行,不想倒是叫栖霞眼尖,一眼瞧见了。眼瞧几人狐疑的眼神看过来,乐嫣心中咯噔一声,好在是一旁的献嘉公主温柔的替乐嫣解围:“夫人鬓边缀菖蒲花,可是去太幽池边瞧菖蒲去了?”乐嫣伸手摸了摸鬓角,果真摸到了一处冰凉,想来是方才风大,发鬓上不知何时吹了一颗还没开花的小花苞上去。瞧众人的模样,只怕是都不知皇帝今日也过去了。显然,皇帝的行踪无人知晓,乐嫣先前羞愧生气时,心中是存了捅破给太后知晓叫皇帝羞愧欲死的心思。而清醒过来后,她究竟是一个面皮薄的娘子,如此丑事怎敢当着两国的面说出来?她只能遮遮掩掩。“早上起来闲了无事,便想着走走瞧瞧,谁知后面风太大,索性便回来了。”乐嫣笑道。栖霞面上遭二人这般一言一语颇有些五光十色,她素来吃不得亏,当即便娇笑了一声:“菖蒲有什么好瞧的?沼泽水池,便是那些野沟里,不见阳光的水牢,都能生出一堆来。花开时不见雅观,花败时倒是只留绿油油一片同野葱一般哩!”乐嫣往日也不如何喜爱菖蒲,可万物存活皆有道理,听好端端的一个花这般遭人贬低,此花国中各处土地皆可见,多的是喜爱它的文人墨客,她自是忍不住直言:“菖蒲开花芳香十里,叶片挺拔似剑,本朝多用以辟邪悬挂于门厅,则妇女儿童万毒莫侵。”乐嫣这句话显然是叫这位栖霞公主面色难看,便是献嘉递给她的茶,她也不愿意去饮,紧紧抿着唇,面色都显现出来几分。还是身后伺候的大应女官悄悄扯了扯公主的袖口,栖霞这才恢复神态。被娇惯长大的小娘子,说起话来并无什么顾忌,她似是为了替自己争回面子,显得自己亦是有文采,甚至攀扯出南应皇帝来:“我父皇爱画百花,我小时候时常坐在他膝上,瞧着他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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