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跟着一队手握棍棒的侍从。“给我打。”刘文正的身前还坐着一位娇娘,那娇娘浓妆艳抹,浑身散发着厚重的胭脂味。“公子,奴家害怕。”娇娘掩面道。“怕什么,不就是几条如蝼蚁般的贱命,给我打。”北逸径直走到几位手握棍棒的侍从面前,祟气直冲而去,侍从怦然倒地,摔得四仰八翻:“刘公子,不如我们比试比试?”刘文正哪里见过这场面,光是那黑不拉几的雾气便让他心惊胆颤,身前的娇娘更是吓得目瞪口呆,下巴不停抖动:“妖,妖妖怪。”刘文正咚得一声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你,你,你怎么怎么,怎么回来了。”北逸思索着他这句话,前世之事他定不知晓,那大抵是今生的同胞哥哥在刘文正手底下呆过一段时间。“你是,是北,北昊?”北逸冷哼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别,别别,别过来,鬼啊,鬼啊。”刘文正瑟瑟发抖,身子蜷缩着往后爬,吓得差点尿了裤子。“别来找我,别来找我。”刘文正爬到一旁,捡起棍棒,倏然朝着北逸砸了过去。寒梓瑜立马甩出离玄,将棍棒抽开,巨大的惯性也将刘文正甩倒在地。北逸步步紧逼,他弯了下腰:“还不快滚!”此刻刘文正屁股下方已经多了一滩水,他急忙爬起来快速向外跑,嘴里还念叨着鬼啊鬼啊。那位娇娘被丢弃在一旁,看到北逸的靠近她呆愣住,一下从马背上掉下来,摔得她嗷嗷直叫,她捂着脸,摊开手满手的血。“啊,啊,啊。”谁也没想到她从马背掉下来,脸摔在尖锐的碎石上,直接毁了容。刘洁于心不忍,拿出手绢正欲上前,被寒无愁一把拉住:“是她活该,别过去,脏了你的手。”刘洁又看了那女子一眼,转身站到了寒无愁身后。寒梓瑜皱着眉头道:“此人身上有一种妖气。”“妖气?”北逸追问。“嗯,似乎在哪里碰见过,”寒梓瑜回忆着这几年遇到的妖物,“与多年前红狐身上的妖气有些相似。”“师尊,这妖气能在一个凡人身上停留这么久也的确是古怪。”“今夜去一趟。”
深夜降临,师徒二人偷偷潜入了刘知县家中,府中的摆设和北逸印象中无差,从后院绕进来,经过马院,原本安静的马儿对着北逸哼叫了起来。北逸施法令其安静了下来,他抚摸了一下马儿的头:“好久不见。”寒梓瑜拉着北逸的手一下跃到树上:“有人。”听得马儿叫声,喂马的侍从为了马儿一些草粮后离开。寒梓瑜一施法,一道尖叫声响起,一位身着银白色衣袍的小公子显现在眼前,眼瞅着身躯不过十七八:“仙君饶命,仙君饶命。”北逸看着此人飘在半空:“你一个亡魂,怎不去冥界,在人间晃什么。”“我在等人。”“等谁?”北逸道。“等你。”“等我?”寒梓瑜转过身,不愿再多听。“不,你不是他,他是个温润如玉的人,他从不会有这种桀骜不驯的表情,可你为何与他一个模样?”少年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眼底尽是失落。“我叫北逸,与你在等的人是我同胞兄弟。”少年又一下欣喜若狂,他激动地想要拉住北逸的胳膊,可一个亡魂是触碰不到实物的,他的手抓了一个空,直接从北逸胳膊上穿了过去:“他,他在哪里?”“死了。”少年猛地后退一步:“你骗我,不可能,不可能,他不会死的,他答应过我会来见我,他怎么可能会死,就算是死了,他的亡魂也会来寻我的,不会的,你骗我,你骗我,你骗我,不会的,你骗我。”“没有骗你。”北逸并不知这亡魂为何如此激动。“我是李家的公子,李家与刘家挨着,我便住在这刘府的隔壁,我自幼体弱多病,大夫说我活不过十岁。我与他自六岁相识,初次见面他一身脏兮兮的,可那双眼睛很是明亮,他用柳枝编了花环送我;七岁时,每每我下了学堂便来寻他,把我在学堂所学的知识教给他,我们就在两个府邸相连的那个狗洞里会面;八岁时,他攒了很久的碎银送了我生辰礼,是一块玉佩;九岁时,我们约好此生永不分离;十岁那年他被一位仙君带走了,而我永远留在了此处,每个月他都会来看望我,给我带上好的药,他告诉我他会为我续命,不惜一切代价也会让我过完这一生。”少年腰间挂着一块质地极差的玉,可玉被保存得相当好,看着透亮。“他说过他会回来的,那次他答应我的,他不会食言的,他从来没有食言过。”“我们明明已经私定终身了,他不会骗我的。”少年摇着头边哭边笑,还猛烈的咳嗽:“十五岁那年,他来看我,我们在乡野度过了仅属于彼此的两个月时光,两个月后,他说师门有要事,便随即离去,他说一个月之后会回来看我。我等了六年多了,他怎么还不来啊。”“他为什么还不来啊。”少年委屈地笑了笑:“我好想他。”少年的亡魂在月光下渐渐变作透明,他仰天长啸:“这世间终究没有任何留恋之物了,爱人不再,我已不再贪恋这世间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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