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竹收拾了药箱, 却没忙着睡,他铺开一张信纸,提笔磨墨,寥寥几笔,写了封信。而后走到院中,吹了声口哨,漆黑一片的夜空中,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猎隼,自高中俯冲而下,衔了信后,又冲入夜色中,消失不见了。一阵夜风迎面扑来,令他猛地打了个激灵,掩了掩衣领,转身进了屋。……次日,两人早早去了镇上。钱婆婆今日有些忙,铺子里坐了三四个食客,她正在门口的小炉子上煮着馄饨。见了叶安年和江竹,朝他们笑着点了点头。两人便过去要了两碗馄饨吃,还没等吃完,那来翻修铺子的工匠就来了。一共四个人,带头的那个五十来岁的年纪,一身短打,很干练,扛着木梯子,手上拎着刷墙用的泥灰。钱婆婆叫他张民匠,叶安年便也跟着叫了。“铺子我们昨日都打扫出来了,不要的桌椅也都清走了,剩下的只要重新粉刷一下就行。”“不过里间这灶台,得麻烦张民匠您带人给拆一下,然后就是门窗柱子这些,也都重新刷一遍漆吧。”“那是当然,咱们这都是干了几十年的老人儿了,这活儿肯定包你满意!”张民匠一拍胸脯。“还有哪些需要注意的您尽管说,有什么需要换新的也都一起告诉我就成。”两人便分头在铺子里转着看了起来,最后江竹晃了晃里外间按的那扇破木门,问叶安年道:“要不要换个新的?”叶安年走过去看了看,那门已经很破了,用手开合都“吱嘎”“吱嘎”晃得厉害。想着以后里间是要住人的,门破成这样也不安全,他点了点头:“换个新的吧。”“好嘞,别的还有吗?”张民匠问。“没了,”叶安年道,“其他的,等我想起来再说吧。”今日正好是集,安排好工匠这边的事,两人就溜溜达达去逛集了。还有几日就是中秋,集上已经有摊子摆出了五颜六色的花灯,还有插着各种鲜花的琉璃瓶,装满了各种酒水的大肚坛子,节日氛围已经开始浓郁起来了。两人穿梭在喧闹的人群之中,叶安年的眼睛便总是被摊子上各种各样的花灯所吸引。“这么喜欢,买一个回去玩?”江竹挑眉。叶安年摇摇头:“我就看看样子,花灯我也会扎。”“那咱们回去做?正好中秋的时候我打算做些月饼,需要买食材和模具,你需要什么也一并买了吧。”“好。”叶安年想了想,“我想做一些,中秋那天也来卖一卖。”“那天有花灯会,猜灯谜,赏月喝酒,游火龙,你不想逛逛?”
“就卖一会儿,卖完了就去逛。”叶安年道。这一条街逛下来,他发现所有的摊子上花灯都是又大又漂亮,他就想做些小巧的,专门卖给小孩儿玩。而且,像花灯这种节日紧销品,就只有节日当天最有市场,他肯定要抓住机会小赚一波。两人又逛了一会儿,买齐了东西,就回铺子去了。张民匠他们跟前婆婆熟,四个人已经全去钱婆婆的铺子吃饭去了。见两人回来,张民匠主动道:“两位老板进去验验工吧,里间灶台拆完了,下午我们就从里间开始粉刷翻新。”叶安年和江竹进铺子转了一圈,果然里间已经清了出来,灶台不仅全拆完了,还打扫的干干净净。见他们干活这么利索,叶安年顿时觉得省心不少。两人没往远处跑,也在钱婆婆家的铺子要了两碗饺子吃。还别说,钱婆婆拌馅儿的手艺很不错,香菜猪肉的水饺,各个薄皮大馅,咸香适中,蘸上醋,配上腊八蒜,味道别提多窜了。下午没啥事,两人就坐在大柳树下拴着的牛车上,跟钱婆婆闲聊。挨着钱婆婆家朝食铺子的那家伞店,今天终于看见开门了。那家铺面也不大,门口挂着几把撑开的伞,一块老旧褪色的木牌匾上,就只刻了一个“伞”字。听见木门“吱呀”打开的声音,叶安年抬头望过去。就见一个穿着青灰色布裙的纤瘦女人,挽着袖子走了出来。那女人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样子,挽着松松垮垮的发髻,杏眼丹唇,不施粉黛,但却一看就知其年轻时定是容貌不俗的。女人手上拿了把纸伞,走下台阶后,将伞撑开,挂在了门口的架子上。钱婆婆瞧见她,朝她招了招手:“青娘,咱们又有新邻居了。”女人闻声,抿了抿唇,朝这边瞥了一眼,冲着叶安年和江竹点了点头。也就是这么一瞥,叶安年便瞧见她发髻上戴着一朵白色的绢花,愣了一瞬。江竹也见了,有些奇怪的问钱婆婆:“婆婆,青娘这是……在为谁戴孝吗?”“唉,”钱婆婆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只是叹道,“她也是个苦命人。”两人难得闲坐了一下午,傍晚张民匠他们收工回去,叶安年锁好铺门,跟着江竹一起赶牛车回村里。还没出甜水镇,文恒却带着家丁追了上来。叶安年瞧他那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便知道定是叶安松那边有什么动向。果然,就听文恒道:“气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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