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定是细作。她虽然为你出头,只怕是图你美貌、动机不纯。过一会趁人不备,我去打她闷棍,将她绑来好好问讯一番。”
他把这一番大逆不道之言说得头头是道,宋也川料想公主府的守卫不会让公主殿下亲自涉险,只怕早已暗中部署过,他不想让陈义被扎成刺猬,宋也川于是好心提醒:“不必了,浔州偏僻,怎么会有细作。”
陈义皱着眉睨他:“莫不是你觉得小娘子美貌……“
“陈兄慎言!”宋也川知道公主府上有耳力极佳的人,忙打断了陈义的荒唐猜测。
而那边,那几个妇人无言以对,又被众人一通抢白,早已羞臊得无地自容,匆匆忙忙地拽着自家的孩子走了。
人群中三三两两地有人说:“宋先生对不起,我们是粗人,想不到其中关系,先生切莫怪罪。”
“是啊先生,我们原本也是贱籍,还是皇上登基时大赦天下才改为的良籍,我们若是瞧不起宋先生,便是瞧不起自己。”
“这位姑娘说得对,我们应该给别人一个机会。”
“宋先生吃过饭了吗?我家火上还煮着粥,累了一日,来我家吃饭吧。”
浔州民风淳朴,百姓大都热情耿直。宋也川拱手逐一谢过:“多谢各位好意,今日不太方便,改日再说。”
“那宋先生一定要来啊,我儿昨天一直和我说,来了位神仙似的夫子……”
“宋先生年少有为,若有宋夫子指教,让我儿子不做睁眼瞎,我就烧高香了。”
宋也川抬起头,温昭明站在人群最后,倚着墙含笑看他。
黄昏的煌煌斜阳落在她脸上,温昭明像是一幅安静而美好的画卷。
不知何时,浅淡的笑意浮现在宋也川的唇边,他眸光似水,远远地对着温昭明拱手作揖,温昭明没有躲开,受了他的礼。
而人群之外,二十步远的地方,一个青年眼中一片阴郁,把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好你个宋也川。”段秦在地上啐了一口,“能耐倒不少,走着瞧吧。”
宋也川不过是同学生说几句话的功夫,再抬起头时温昭明已经不见了。他举目四望依然遍寻无果。宋也川把手中的书放到陈义手上:“我一会回来。”便撩起衣袍,跨过门槛向外走去。
书院坐落于一处黛瓦白樯的小巷中。墙上苔痕依稀,爬满了地锦。青石板路的缝隙间,有茸茸的苔藓四处生长,蕴藏着无边的生机。巷子的尽头是一处空地,长有一棵四五人合抱粗的香樟树。宜阳公主正靠着树干,静静地看着远方出神。
浔州的气候湿润,哪怕在冬日里也不觉寒冷。温昭明穿着青色云纹妆花褃子,头上插着一支赤金镶红宝石簪,从侧面只能看到她玲珑泛粉的耳垂上,挂着一只珍珠玉兰花耳坠,在风中悄然摇曳着。
宋也川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温昭明听到脚步声,微微转过头看去,宋也川踏着夕阳走来,素白的衣物裹着他清瘦的身躯,他身体清隽的轮廓被残阳撕出一层寂静又昏晦的毛边。
“殿下。”宋也川对着她拱手。
昨日她隔着书院的门隙,看到了一袭白衣的宋也川。他立于庭院中,瘦骨清癯十分单薄,眼中却是昔日她不曾见过的疏朗温和。和温昭明想的一样,这里确实适合他。他左手握着书卷,从容澹泊的模样,让温昭明回忆起在报恩寺中的那个枕风眠月的少年。
温昭明是私自离京的。朝中为宜阳公主择驸马的奏本一直不曾停过,明帝偶尔也隔三差五地催促几番,有些话她听的多了,总有些厌烦,想要出来躲一躲。因缘际会,恰好在鹿州与宋也川相遇,她便改变了自己的目的地。
本欲去涿州,可涿州的公主府里有太多明帝的眼线,而眼下又有一个颇为有趣的宋也川在浔州。温昭明鬼使神差之下,命人在浔州城里买了一座宅子。
“你觉得浔州如何?”
“殿下,”宋也川的眼珠乌黑,安静又有几分伶仃地站在风里,“我很喜欢这里。”
“哦?”温昭明笑了一下,“这里有什么好,这里蒙昧落后,每年的赋税连涿州的十分之一都到不了。罪囚、流放,我以为你会对这里厌恶至极。”
温昭明说的是实话,但宋也川并不认可:“我在常州读书时,曾在田垄间游学。朝中之人都认为江南实属鱼米之乡,民富力强。殿下可知有些城中百姓何其贫困么?南方各处,豪强并起,侵吞百姓田产。甚有掘毁堤坝、淹没民田等事发生。百姓的田被大水淹没,全家便没了指望,若想活命便只好贱卖给豪强,今年暂且苟活,明年便只能等死。越富饶的土地,觊觎的人便越多,比起江南,浔州百姓至少不用担心自己会被饿死。”
几日不见,宋也川话略多了些。他原本就是极安静温吞的性子,说起话来徐徐的,总能让人觉得心里安定:“这里比我想象中好了百倍不止。”
夕阳一点一点落下来,天空变成一种深邃的蓝,晚风吹过二人的衣摆,他们俩的衣袖便在风中纠缠到了一处。
“假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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