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慎言!”陆钰冷声打断她,强硬道:“儿子从来不知,何时多了个弟弟。”“……”宁锦婳再一次体会到了有口难言的苦楚。陆钰直直看着宁锦婳,精致的小脸上,黑漆漆的瞳仁显得有些阴森。他忽的笑了,道:“是我干的。”宁锦婳大骇,却听他继续道:“我把他放在漏风的窗边,原本想着冻死了事,没想到他命大,活了下来。”“如此,母亲满意了么?”好大一会儿,宁锦婳才反应过来,她被吓到了,脸色煞白,心脏扑腾扑腾直跳。“钰儿不要乱说。”她勉强扯出一个笑,“这一点都不好笑。”陆钰垂下眼睫,浓密的睫毛落下一片阴影,“母亲也知道这是个笑话。”他坐在宁锦婳的对面,垂着首,看不清神色,小小身影端坐着,竟显出一丝委屈。片刻,宁锦婳缓过神,骤然心生悔意。她是宝儿的娘,可钰儿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都是她的宝贝疙瘩,她为人母,竟相信下人的话,来诘问自己亲儿子。此事,是她糊涂了!她面含愧色:“是母亲说错话了,钰儿原谅母亲,好不好?”宁锦婳一生骄傲,在人前从来都是硬气的,唯独在陆钰面前直不起腰板。她看向抱月,道:“去把东西拿来。”抱月下去,一会儿端着一个托盘上来,上面是一件簇新的瑞兽素纹箭袖衫,领口缀着一圈白色狐狸毛,一看就十分暖和。她把衣裳抖落开,让陆钰站起来,比划一下,不大不小,刚刚好。宁锦婳笑道:“上次看你在射箭,棉袍笨重又宽大,袖子长,行动多不便。母亲给你做了新衣裳,你拿去穿。”抱月在一旁加了句,“小世子,这是主儿亲手做的呢!”她把“亲手”这两个字咬得格外清晰。宁锦婳自幼受宠,什么女工女红,统统没学过,就算当初嫁人,新嫁娘绣嫁衣,她也只是象征性地动了几下,针都没摸热乎。后来嫁给陆寒霄,新婚燕尔,如胶似漆之际,她倒动过心思,想为他绣一个荷包,结果 休书陆钰鲜少在她跟前露出这副样子,此时的他像一个真正的孩子,满怀对母亲的濡慕之情。宁锦婳内心一片柔软,她招招手,让他到她身前。“好孩子。”她轻抚陆钰的发顶,柔声道:“母亲也舍不得你。”若是当初没有宁府的祸事,她原本就打算留在京城,独自抚养两个孩子。但她此时却没办法给大儿子一个承诺,因为陆寒霄说过要带她回滇南。她深知他的脾性,固执又霸道,要他真铁了心,她违逆不了他。她只能道:“此事还须徐徐图之。”若是顺利留京还好,但若不顺,她许下一个不能实现的诺言,反添母子嫌隙。
陆钰显然不太满意这个答复,正待说什么,一旁的宝儿忽地“呜哇呜哇”大哭起来,宁锦婳的心神顿时被宝儿夺了过去,又哄又抱,满眼的心疼。陆钰微微抿着唇角,他阴沉地看了一眼宝儿,敛下神色:“母亲,儿子先行告退。”宁锦婳想开口挽留,可怀里的宝儿不干了,方才好不容易喂进去的药汁全吐了出来,污了宁锦婳的衣裙,她半点顾不上自己,忙给宝儿擦嘴角。“抱月,快把大夫叫回来。”“暧!”……一阵折腾,等宝儿安静下来,陆钰已经离开两刻钟了。“你哦。”宁锦婳点了点他的额头,无奈苦笑,“你消停了,你哥哥也走了,就折腾娘吧。”幸好宝儿壮实,只消几日就恢复过来,风寒的事宁锦婳查了半天,什么也没查出来,最后扣了奶娘的月例,不了了之。年关将近,整个府里都忙碌起来,陆寒霄终日不见人影,府里大小事宜全昇一手包办,连陆钰都忙于课业,细算下来,阖府只剩宁锦婳一个闲人。除了宁府的女眷时常过来找她说说话,她身边只有一个咿咿呀呀的宝儿,排遣寂寞。这日午后,天上的日头正好,婳棠院一片静谧,鸟雀扑棱着翅膀从上空飞过,三两个丫头在檐廊处猫着,偷着躲懒儿。宁锦婳侧卧在贵妃榻上午睡,她靠在窗边,乌发长长散在颈后,细细的碎金洒在海棠红的裙摆上,更衬得她肌肤雪白,好一副美人春睡图景。这也难怪,从来没人怀疑宝儿是她亲生的。除了那些原因,她这副样子,谁敢相信这是生养过两个孩子的女人?她就这样静静躺着,恍若中的闺阁少女,睡颜恬淡。一会儿,宁锦婳悠悠转醒,午后的阳光刺的她眼疼,侍候在一旁的抱月急忙上前,阖上窗子。“主儿,您醒了?”“来,喝盏茶,润润嗓子。”抱月忙前忙后,宁锦婳却隔着屏风看到一个虚虚的人影,便问:“那是谁?”因着刚睡醒,声音有些沙哑。抱月答道:“是窦夫人,我看您睡着,就请夫人稍坐一会儿。”宁锦婳闻言脸色一沉,道:“胡闹!怎能让堂嫂等我,快快请进来!”这窦夫人是宁锦婳堂兄之妻。宁公府一共三房,大房宁国公承袭爵位,却子嗣凋零,早年丧妻,膝下只一子一女,便是宁锦婳和其兄长宁重远。其余二房是宁锦婳的二叔和三叔,二叔醉心风雅,有一妻两妾相伴,怡然自得。三叔便混不吝了,收的侍妾通房不知凡几,膝下枝繁叶茂,这窦夫人,便其中一个堂兄的妻子。宁锦婳是早就出嫁的姑奶奶,除了逢年过节回去走动,和宁府女眷们并无多深的情分,说句不好听的,宁府家大业大,让所有的女眷排成排站在一起,宁锦婳不一定叫得出名字。因此,抱月才敢自作主张,让辈份略高的窦氏等她睡醒。宁锦婳粗粗捋了一下领子,发髻都没顾得上绾,窦氏已经掀开帘子进来了。“堂嫂见谅,我这侍女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