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道:“王爷,王妃,可否让宋太医进来?”“不必,我只想喝一口水——”“进。”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抱琴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听从男主人的话,轻轻推门而入。她赔笑道:“主儿,您身子虚弱,还是让太医看看罢。”宁锦婳扫了抱琴一眼,把头扭到一边,看起来十分不情愿。“婳婳莫要任性。”仿佛对任性的妻子无可奈何,陆寒霄轻笑一声,对白发苍苍的太医道:“内子无状,有劳宋太医了。”宋太医德高望重,是太医院里医术最好的,如今已经到了快致仕的高龄,除了宫里的几位贵人,已鲜少有人请得动他。他颤巍巍坐在一旁,道:“劳烦王妃伸出手臂,让老夫切切脉相。”宁锦婳偏着头,细嫩的脖颈在如云的乌发里若隐若现,她不言语,亦不动作。“婳婳,别闹。”陆寒霄的语气透着股无奈,他自然地把宁锦婳的手拿出来,终日弯弓搭箭的掌心磨着厚厚的茧子,其力气可以射死猛兽,宁锦婳那小猫儿挠儿似的挣扎,在他面前几乎忽略不计。半哄半强迫地按着宁锦婳切了脉,老太医捋着胡须,摇头晃脑嘱咐了一堆,大抵都是“寒气侵袭”之类的车轱辘话,陆寒霄听得无比认真,直到听到“郁气不散,凝结于心”这几个字时,他微微皱眉。“宋太医可否再诊诊,内子怎会郁结于心呢?”他什么没依她?衣食住行,样样为她操心,唯恐他的婳婳受一点委屈,她自小叫他一声三哥,他便如兄长一般疼爱她,后来结为夫妻,亦夫亦兄。她是一株娇美的牡丹花,他便是世上最用心的花匠,终日浇水施肥,遮风挡雨,不让她受半点风霜侵袭。可为何她总是不高兴?陆寒霄想不明白,他宁愿相信是太医诊断错了,也不曾往别的方面想。宋太医看看咬唇隐忍的宁锦婳,又瞅瞅满脸严肃的陆寒霄,老神在在道:“老夫行医问诊几十年,从未出过错。”这对尊贵的夫妻名声太大,饶是一心和草药打交道的宋太医也有所耳闻,他忍不住多嘴说了一句,“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王爷和王妃夫妻一体,有什么话不妨说开呢?倘若一直憋在心里,不发出来,早晚闷出更大的病。”“本王受教了。”对于给宁锦婳看病的老太医,陆寒霄言辞之间十分尊敬,嘱咐抱琴把人好生送走后,他回到床榻边,喟叹一声,“婳婳——”指尖落在她的眼角眉梢,这个强硬的男人此时显得有些无奈,“你究竟要我怎么做才好?求你,别折腾为夫了。”宁锦婳沉默许久,忽道:“我想喝水。”她抬眸看着他,神色倔强,“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我想喝一口水。”不想喝粥,不想吃药,不想要御医,她醒来口干,想要的仅仅是一口清水而已。但他好像从来没好好听过她说话。陆寒霄沉默着,起身执起茶壶,给她递上一杯水。谁知宁锦婳此时却别过脸,道:“我现在不渴了。”“……”陆寒霄又好脾气地放下,柔声道:“那饿不饿?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做。”——一副任劳任怨的贤夫模样,哪儿还有方才的半分强硬?向相对比,显得宁锦婳十分任性不懂事。宁锦婳气的脑袋痛、胸口痛。现在宝儿找回来了,她脑子清楚几分,瞥了一眼陆寒霄,道:“你靠近些,我有话跟你说。”男人有求必应,高大的身躯微微前倾,整个人笼罩着她,呈现一种保护的姿态。“我问你——”她清清嗓子,心中的疑问像炮仗一样,一个接一个扔出来。“世子府守卫森严,我的宝儿好好在小床上睡着,怎么忽然到了霍凌手里?”“你们昨晚说了什么?他要什么东西?他原本不同意的,怎么最后又同意了?”“府里的账有问题你知不知道?每年那么多银子你拿去干什么了?我粗算了下,得有十万两了!”“还有,姜夫人母子是谁?上次你凭空冤枉我,我没来得及问,今天索性一并说了罢。”宁锦婳自从坦白宝儿的身世后,便自觉没有什么瞒着陆寒霄了,倒是他,有无数的秘密等着她。宋太医说得是,他们是夫妻,有什么话不能敞开说一说呢,钰儿之事她可以暂且揭过,宝儿此次虽说有惊无险,但绝不能就这么糊涂过去了。那是她的孩子,她总得弄清楚。陆寒霄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干好事,他面不改色,一句一句答道:“是我的疏忽,那霍贼狼子野心,趁夜不备抢走了我们的孩子,我已命人加强府邸的守卫,定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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