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一人,身为百夫长,一口一个小的,全然没觉得不妥。宁重远心思重,周启明的存在让他看开了几分。身份地位、一时的得失算得了什么?只要最后结果如人意,中途的风浪只是平添趣味罢了。他抬起双眸,看着陡峻的峭壁,叹道:“不知来的是哪一路英雄。”宁国公这对儿女,女儿长得天真烂漫,儿子则是多智近妖了。宁重远一走进这道夹峰就觉出不妥,此地是个绝佳的埋伏点,风中飘来细碎硝烟味儿。周围林草茂盛,冬日天干物燥,火攻的确是个好计策,若不是“攻”的自己,他都要为背后之人拊掌叫好。“管他是谁。”宁国公冷脸站起来,他身形高大,身高九尺有余,远远看着给人一种压迫感。“重远,跟在我身后,为父来护你。”若所料不错,对方是冲自己父子而来。一群流放的囚犯,能让人觊觎的,也只有那道虚无飘渺的遗诏了。是皇帝?是太子旧部?亦或者是别的势力?他们宁家流放,也不知其他五位同僚可否健在,今日又是何等光景啊。宁锦婳尚不知父兄的危险,她如今的心力完全在宝儿身上。她初以为陆钰在跟她开玩笑,宝儿虽然才三四月大,但他聪明毓秀,怎么谈得上痴愚?他哭声洪亮,更和“哑”不沾边啊。但陆钰信誓旦旦,还扯上宫里的太医作筏子,说宋太医金口玉言,不会有错。她又急匆匆去看宝儿,他此刻正在摇床里呼呼大睡,她身染风寒不敢靠近,只远远看了一眼——糯米团子一般的小人儿安静地闭着眼睛,脸蛋儿肉乎乎白嫩嫩,睫毛卷翘浓密,像年画上的娃娃一样好看。这样漂亮的孩子,怎么会痴哑呢?宁锦婳不能相信,那是她生的孩子,他康不康健,她这个做娘的怎么会不清楚?如今已是深夜,宫门早已关闭,请宋太医也只能等到明天。抱琴劝道:“主儿别担心,太医……太医也做不得准的,之前太医还说您伤了身子,不能再有孕呢。”谁成想七年后,又来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公子。这话稍微宽慰了宁锦婳的心。但她心里挂事,一晚上没怎么阖眼,第二日眼睑下一片青黑,她肤色雪白,用上好的脂粉都遮不住。“宋太医,我儿究竟怎么了,您昨日是否诊错了?”宋太医一脚刚迈进门槛儿,就被宁锦婳追着询问,神色难掩急切。“王妃不要惊慌。”宋太医先看向宁锦婳,谆谆道:“上次老夫说的您忘了?您尚在病中,需得安心静养。”他看着宁锦婳眼下的青黑,“昨夜可是没休息好?郁结于心,肝火旺盛,恐怕又生病灶。”宁锦婳乖乖让宋太医把了脉,又开了一贴方子,宋太医才把目光转到宝儿身上。他眯起浑浊的眼睛,先问道:“之前可否请太医给令郎看过病?”刚好,宝儿上回莫名风寒,恰逢府里没药材,请宫里的太医前来施针。抱琴记得清楚,她上前一步,把当时的情形,请的哪位太医,姓甚名谁,什么官职,说得清清楚楚。宋太医却皱头紧皱,苍老的脸上沟壑深深。宁锦婳小心翼翼地问:“宋太医,可有什么不妥?”宋太医摆摆手,“并无不妥,此人是我的同僚,他的医术精妙,不输于我。”可他昨天一瞬就摸出这孩子有问题,那位同僚为何没发现呢?宋太医让人把宝儿抱过来,掰开他的小嘴翻来覆去地看,在宁锦婳的提心吊胆中,他捋着胡须,叹道:“昨日是老夫诊错了。”“令郎不是天生痴哑,是后天为人所害啊。”“什么!”宁锦婳骤然瞳孔收缩,她看着安静玩手指的宝儿,不可置信道:“宝儿、宝儿竟真的……”她一阵头晕目眩,此时如同溺水的人,捂着心口,却怎么也呼吸不上来,脸颊唇角苍白,昏昏欲坠。“王妃——”“主儿——”“快,掐人中——”幸好宋太医在此,宁锦婳到底没晕过去,但她仍不肯接受这个消息,“宋太医,您要不……再看看?”她的宝儿明明好好的,她不相信!宋太医面露不忍,但身为医者,他不能口出诳言,欺瞒于人。他道:“老夫可以断定,令郎如今身患痴愚之症。”“应是遭了奸人下药,小儿不耐药性,才变成这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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