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瑶讪讪放下手指。“王妃娘娘。”她道:“六年前……那时您应该刚产子,刚生产的妇人记性本来就不好,想不起来也正常。”“不正常!”宁锦婳有些激动,“不是无关痛痒的小事,是一件很重要……我这辈子都不会忘!”陆钰是她拼了命生下来的,但她关于他的记忆少的可怜,甚至他幼时长什么样?眼睛大不大?爱哭闹吗……她一点都记不起来!可别的事情她记得好好的,别说六年前,就是十几年前、小时候、她记得清清楚楚。“娘娘莫慌。”琴瑶绷着脸,显出一股神医的架势,“能跟我说说具体情况吗?”……“唔~”琴瑶最后总结道:“也就是说,除了小世子,您其他的事都记得清楚。”因为太过匪夷所思,一般的郎中只会当中邪了。琴瑶幼时跟着师父走南闯北,她思虑片刻,道:“我之前倒是经历过一桩奇事。”那时她还小,因为太过惨烈,一直记到如今。师父受当地县丞相相邀去给其家眷看病,刚好赶上县丞在审一桩奇案。犯人叫做雯娘,原是花楼的花魁娘子,后来自己攒够了钱财,赎身跟了一个张姓书生。那书生原本一穷二白,连买墨的钱都是跟邻居借的,但他不嫌弃雯娘的身份,顶着世俗的压力娶了一个从良的妓子。婚后雯娘用剩余的钱财供他读书,书生也争气,寒窗苦读数十载,终于中了举人。原本苦尽甘来的一对小夫妻,谁知就在张书生中举一月后,被发现横尸家中,胸口全是血!雯娘吓坏了,哭哭啼啼前来报官。结果查了许久,竟查到了其妻雯娘头上。人证物证确凿,可令县丞头疼的是,犯人雯娘迟迟不肯认罪画押。什么法都使了,她就是一口咬定,“不是我干的,民妇冤枉啊!”“我那么爱他,怎么可能伤害他……张郎,张郎啊——”眨眼就到了秋后,案子迟迟未结,县丞愁得两眼发青。琴瑶的师父心觉奇怪,这女子身体柔弱,宁愿受层层刑罚也不肯松口,莫非真是桩冤案?便向县丞请了令,前去看往雯娘。“结果呢?”尽管没听出什么头绪,宁锦婳依然被这个故事吸引心神,她忙问道:“难道另有隐情?”琴瑶摇了摇头,眼含怜悯,“凶手确实是雯娘,只是她自己‘忘了’。”“或者说,她不愿记得。”琴瑶缓缓道:“我师父说过,‘人’很脆弱,同时又很强大。”“当一件事情太痛苦,超出一个人本身的承受能力,记忆便会消褪,那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书生考上举人后便想休妻。他变心了吗?没有。可他接受不了雯娘的出身,她曾经是个妓女啊!昔日街坊邻里指点不算什么,如今他是举人老爷,他和同僚们把酒言欢,十个有八个是妻子曾经的恩客。酒宴上被人大剌剌指出妻子肚脐有颗红痣。那人拍着他的肩膀,醉醺醺道:“张兄,实乃大丈夫也!我等望尘莫及哈哈哈哈哈……”雯娘忘记了一切,忘记丈夫将要休妻,忘记她杀了自己最爱的丈夫。琴瑶叹道:“其实忘了也好,后来雯娘醒了,却也疯了。痛苦的回忆何必要记得呢……唉等等?”她蓦然回过神来,看向宁锦婳煞白的面庞。“娘娘?”琴瑶嘴唇微微颤抖,“您应该……和雯娘不同。”她可是尊贵的王妃娘娘啊,刚入府时她就感觉温暖如春,抱月姐姐说是王妃畏寒,王爷特意为王妃烧的地龙。听说两人感情甚笃,青梅出马,王爷身边连个妾都没有呢。夫君疼爱,儿子孝顺,家世优越……她还长得那么好看,跟天上的仙娥一样,寻常人只得其一便已是天赐福气,王妃娘娘全都占了,她有什么好痛苦的!琴瑶急得抓耳挠塞,忙道:“娘娘别听我胡言乱语,我就那么一说……这世间之事无奇不有,待我回头再翻翻医书……”“能治么?”宁锦婳定定看着秦瑶,整个人似一尊琉璃,美丽又脆弱。她道:“我想……想起来。”不管当年发生了什么,她都要记起来,即使真相不堪。琴瑶忙摆摆手,“不行不行,我……我……嗳总之治不了!”其实只需一套针法即可。可她不敢乱扎啊,万一真是当年的情况,王妃和雯娘一样疯了怎么办!她就是千古罪人,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的!宁锦婳眼神一黯,只以为琴瑶学艺不精,没有多加勉强。她可以自己找到真相。陆寒霄不告诉她,她可以找别人。一定有人知道……当年……当年……抱月抱琴!宁锦婳豁然开朗!一叶障目,她一直执着于陆寒霄,可两个侍女是从小跟她到大的,她们衷心耿耿,定不会欺瞒!自以为找到了关窍,宁锦婳急匆匆起身告辞,回婳棠院的路上刚好遇上前来请安的陆钰。
——自从搬回世子府以来,陆钰日日来请安,风雨无阻。往日里就算在忙,宁锦婳一定会匀出时间和陆钰说会儿话。今天她心底慌乱,甚至不敢低头多看长子两眼。“好了,母亲还有事,你先回去罢。”陆钰挑眉,“母亲不让我进去坐坐?”宁锦婳含糊道:“今日……算了,你日日都来,母亲知道你的孝心。”陆钰神色倏地变冷,可惜宁锦婳没看到。片刻,他低眉敛目,躬身行至一旁。“母亲慢走。”冷冷注视着她的身影走远,陆钰忽然道:“我那个弟弟……病好了?”身后存在感极低的小厮回道:“尚未。”“不过听说这次来了个神医,言之凿凿能治好小公子,王妃娘娘很重视。”“呵——”陆钰嗤笑一声,精致的脸上满是讥讽,“神医?也就她信。下面人做甚么吃的,这等江湖骗子都敢放进来!”小厮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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