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府内有水流,于是工匠也向姬无拂演示了水转的大纺车。纺车全长约三丈,高一丈,在临流处安置水车,水车连轴带动纺车转动,车锭数有达三十二锭的,但只能用于麻和蚕丝,每日可纺麻纱百斤。工匠演示完,小心翼翼道:“大王此前送来的图纸略微简易了些,妾等暂时只能做成这般。要用水车纺棉,工序繁琐,可能要耗费更多时日,水车或许要到数十丈,与此纺麻车截然不同。”天上的红日走过大半旅途,垂在西边向大地落霞,木制的水车印上朦胧红纱。黄昏即将来临,姬无拂已经提前望见了来日的曙光。姬无拂手搭在木柱上,脸上笑容逐渐扩大,向聚集在此的六十余人承诺:“明日……不,今夜便开府库,一人赐十黄金,为首三人赐百黄金,其余人赐百金。接下来就想办法让水上纺车也能纺棉纱,如果能成,我便向圣上请功,为你们赐官封爵,保你们名垂青史。”财帛二字就说明了, 绢布本就是“钱”的一种,铜钱不足,绢布是可以当钱花的。如果麻布和棉布的产量有了大幅度的提升, 布的价格必然随时间下跌, 同理,水力的器械也需要人来操作, 打量的麻纱、绵纱的出现也会促进织布需求, 只要再前进一步, 工厂就近在眼前, 百姓不必完全依赖土地生存,没有田地的人也可以依靠双手赚来食物……当然, 前提是有足够供养她们的食物和田地。姬无拂一边放任自己胡思乱想一边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属记录纺车的图纸、组装方法、每日能生产的麻纱重量等等, 合成奏疏上奏圣上。高三丈、宽九丈的纺车不适合直接抬进宫门, 皇帝有兴趣的话,或许会亲自来看也说不定。除了要把好事上达天听,姬无拂最先想到的就是怎么利用上这些好东西, 她应该先在某条河边圈一块地,盖起砖瓦房,养着一批做工的人, 最好是先试一试这些东西的效果,如果确实好用, 不用她去宣传,也会有人拼了命地从这里学回去。以姬无拂的身份亲自经商还是落人口实,她还得找一个合适的人选代为经营。新都周围最不缺的就是河流,土地可以购买, 可以从身家清白的百姓中选择合适的人,但姬无拂身边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出来哪个无官无职、清闲且可信任的人选。官眷宗亲钻点空子捞钱很常见, 秦王长史听了姬无拂的烦恼既不惊讶也不劝谏,往绳床上坐了,笑道:“大王竟是苦恼这个……便是大王自己也说了,这是官眷宗亲才能去动手做的事,盖因此类人身上无功无名,挨两句申斥也无伤大雅。而这亲眷来自何处呢?无非婚姻而已。”人与外物比较起来,从来都是珍贵的,而婚姻混蛋之处就在于它用极为正当的名义从别人的家族中夺走一个长成的人。姬无拂缺少一个打理私下产业的人,大可以从别人那里选一个回来,对方的终身都会限制于秦王府,休戚相关。没有比这还忠心的人了,树木不能违背大地,秦王府的臣下不能背弃秦王,这是忠义。姬无拂听得微微一愣:“你是在劝我娶一个回来?”秦王长史痛快地点头:“太子、宋王、端王的后宅里都有孺人打理内宅,妾等再亲近,也不好替大王管束后院男侍。再者,大王年已十八,很该在后院添几个人,即便暂时不打算生养,也可安抚人心。旁的不说,光大王回来这几日,为此找到妾门上的人,足有二十之数。再过几个月,大王不做打算,圣上也该考虑了。”人长到一定年龄生出欲望来,是很正常的事,像姬无拂这般对女男全无兴致的,反倒要让长辈忧心。倒不是担忧她的身体,而是忧虑孩子是不是有了所谓“专一”的念头。“原来孺人还有这些用处,非要说的话,我对杨氏有些兴致。”姬无拂还真没考虑过这事,虽然阿姊们身边陆陆续续都有人,但那些人站在诸王身后与宫人、随从全无区别,她根本没仔细想过其中的区别。秦王长史眼睛微不可见地眯起:“大王心意哪个杨氏的小郎,弘农杨氏?”姬无拂怪异地瞅长史一眼:“贵族小郎能当什么用?没事干还要念叨两句娘家,我又不缺人用。我说的是掌握陶公之法,尤其擅长耕种的杨家妇人。要是她们家能为我所用就好了。”她乱七八糟的想法多,很应该多找几家,也许该给自己再凑点工匠名家之流在府里,例如大匠毛氏,据传极擅长制繁复宫灯,能做成楼三十间、高一百五十尺的影灯,这样复杂的灯都能手工做出来,那帮着修一修纺车应该也不是问题。把这样有名气的大匠养在府内,是要耗费大量财帛的,人才多、天才少,亲王也不能太霸道。姬无拂摸着下巴想,主要是她还比较在乎脸面,做不出来把人圈起来干活的事。秦王长史还没完全摸透自家大王心性,笑道:“大王若是有心,妾这便着人安排下去,下旬休沐日,宴请宾客,让大王好生挑挑新都的貌美小郎君。”姬无拂满心还在纺车上,面上随意一点头:“随你安排吧。”秦王长史如何安排垂珠操持宴饮,姬无拂不大关心,她手头有另一桩事宜,从福州带回来的二十来个小娘子还养在秦王府里。姬无拂懒归懒,对自己的本性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这种事肯定不止一次,以后肯定不断地从外头薅人回来,不如最开始就安排个好去处。每日去刑部衙门点卯之余,姬无拂就是盘算各坊的宅院,大都是有人在住的,越好的地段越抢手。姬无拂无意把学馆开设到权贵住宅边上,平白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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