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说得是,此事不必急。”说着他一眼瞥到案上一物,此物是他第一次用,虽不及匠工做的精细,但尚算好用,墨足笔顺,细看闪现着金光,彰显着它的价值。这也是宋戎羡慕席兆骏的地方,他不仅有人他还有钱,真是好好的资源全被他浪费了,不过话说回来,若席兆骏不似现在是个有想法的,那对他来说真是好大的威胁。抬手拿笔写字,笔下是细碎的金光,这么多日不见人上门,原来是暗地里偷偷做着大事,讨好他的大事。若让她干成了,结果确实对他的胃口,过程吗……大丈夫何用她找人去驯马,正好最近潜于战法,疏忽了日练于身,不如去活动活动筋骨。宋戎决定后道:“这批大乌骓不容有失,准备一下,随我入潜北。”宋席两家在席姜出现前,基本没什么关系,吉瑜死的时候,宋戎着实紧张了一阵,但称督主前他试探过,几乎可以暂时确定席兆骏只是不愿为末朝出力,并不似他,有其它想法。再后来席姜出现,以一种他想不到的方式,把潜北与良堤拉进一个全新的关系中。从此,潜北不仅可以不再忌惮,还时常成为他的助力。在一次攻城掠地时,因潜北肯借道于他,让他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以极小的代价拿下了一大块土地与城池。都说他良堤的位置好,前提是有潜北做他的护门狗而不是回身咬他的恶狼。宋戎早想好,或伏低做小大摆鸿门宴,或图穷匕见兵戈相向,他早晚要灭了席家,吞下潜北。可席姜出现了,潜在的威胁变成了强大的助力,如军师所言,天佑良堤,天助督主。这日晴空万里,无风不冷。席姜一早起来,穿上便于骑马的窄襟紧服,拿掉所有小钗帛条,一头秀发披散下来。她亲自上手,两手并用,几下就把头发高高扎起,除了黑色帛条,什么饰物都没有。并不是十分熟练,宫中十年,她连自己拿梳子的机会都少。有碎发留下,不碍事不挡眼,席姜任它去了。她本就不是一个在妆容打扮上下功夫的女郎,就算是那时热恋着宋戎,她也没有特意去女为悦己者容。席铭也起得早,还换上了一套新衣。与上一世不同,席姜不可能再做为心上人亲自下场的事情,她以前可蠢,竟觉得这样浪漫又美好,亲手去学制墨,亲自去驯马……几乎所有送去与宋戎的东西,她自觉十分的有分量拿得出手,这份分量一部分来自于物品本身的价值,另一部分是她赤诚的真心。以前的感动自己,变成了现在的恶心自己。“四哥别紧张,难得实战练手的机会,享受感受记住经验。”她四哥大她两岁,去年刚订的亲,虽说订了亲但还是野马疯长,如今席姜看他跟看小孩子一样。“你放心,四哥决不用你上场,定能一举拿下。”
席姜看着年轻姿意的四哥,想着这样的少俊为什么要替别人打江山,他本该为自家而战,就算战死沙场也比押到刑场受辱而死的好。忽又想起,只这个哥哥最后保住了性命,她的游魂随着宋戎身死而消失,没有看到大闰的结局,以及未来的王国。想来是不姓席的,不知为何,西围反叛军打的是“陈”家的旗号,个中原因,她并不清楚。因为后期,宋戎根本就不上朝了,关于这个“陈”,她还是站在宋戎身后,在奏折上看到的。再后来,宋戎任何上表与奏折都不看了,席姜成了睁眼瞎,直到宋戎快死时,听到有人来报叛军攻进来了,她才知西围叛军竟已如此神速地攻下了都城,大闰连传个后续者的机会都没有就亡了。因席兆骏还是不放心,让席亚与席觉同去。席姜猛地看到席觉,心下掠过疑问,难道他本姓陈?她又看到大哥,笑着同席亚打了招呼,转头面向席觉,笑意收敛,规规矩矩:“二兄。”呵,她好像打绝食归来,对他越发恭敬,透着疏离与生分,席觉面上不显,马也没下,应了下来。一行人骑行至练马场,托力早就等在这里。他见来人个个都简衣紧帛,问道:“是要两匹都训了吗?”席铭:“不用,你这儿又没别人,我若成功了,四百匹全要了。”托力摇头:“因为先答应了你们,才让你们先试,一匹头马对应两百匹,谁说没别人要,我这宝马可多着人稀罕呢。”席铭以为他想分为两批卖高价,但席姜却问:“何人要争?”刚问完,托力见远处来了人,他一指:“那不就是。”席家四人全部回头,对面一行六七人,打头人所骑的高头大马十分醒目,是良堤宋督主。席姜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只是拉着缰绳的白净的手浮出青筋。来人越行越近,席姜目不转睛,而宋戎却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向席亚打了招呼,席亚正常回礼,席铭扭头暗翻白眼。席家三兄弟都在暗中观察着席姜,因为她说过她不要宋戎了,以后当陌路甚至是潜在的敌人。现在二人见了面,是一时气话还是来真的,可以一见分晓了。原来这时的宋戎长这个样子,竟是这样的年轻,好一个青年才俊,意气风发。席姜得承认,宋戎长得一副好皮囊,在她见到此人之前,潜北与良堤就流传着绝代双骄的说法。一个是潜北的席二郎,另一个是良堤的宋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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