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这折子到底是什么内容,要这般慎重。楚今安批完折子,见了大臣,再看外面的天色,竟然还不到中午。“皇上,可要传午膳?”廖忠又问。楚今安回眸,一眼扫过殿中站着的人,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他只轻轻颔首,话也没多说,举步进了内殿。进来做什么?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于是楚今安又很快走了出来。……刚要跟进去的廖忠差点与他撞上,又连忙退了出来。楚今安却是走进内殿才想起,这里是宣政殿,不是紫宸殿。他一挥手:“回去。”走两步,又回身吩咐,“叫李得胜来。”“是。”廖忠想也知道是因为什么,连忙去叫了人。就因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今天的李得胜可是忙翻天了。那人不知怎么进来的大明宫,也不知道如今躲到哪里去了,李得胜简直掘地三尺,却也没找到一个生面孔。而偏偏,那到底是不是生面孔,亦无人知晓。这会儿他灰头土脸的来,又灰头土脸地离开,被楚今安几句话说得简直要怀疑人生。可要找的到底是什么人,长什么样子,穿什么衣服,身高身量如何,楚今安一概不知,只知声音低沉……声音低沉的男人?李得胜满头雾水,却在圣驾前不敢多说什么,出来后待着个小太监便训斥一顿。楚今安也知道此事有些为难人,所以并未将所有希望寄托在李得胜那里。至于那个男人为什么能无声无息进入大明宫,又无声无息地离开?只有一个可能。那原本就是大明宫的人。楚今安这两日已经让暗卫监视起所有大明宫的宫人,不管是太监,还是侍卫,全都盯得死死的。这群人不管是喝了口水还是去了趟茅厕,都一五一十被记录下来。另外,他还在京中做了些部署,就等着安王的人进京来自投罗网。一切都做得妥妥当当,唯独一人。哪怕已经将她从身边赶走,已经罚了她,楚今安却还是觉得不妥。偌大一个大明宫,为何仿佛,处处都是她的痕迹和身影?此时,外面有小太监叫廖忠。廖忠片刻后回来,脸上有些纠结,手中捧着一个大盒子。
楚今安抬起眼皮看他:“有屁快放。”“皇上,衡、咳,那间屋子已经被彻底搜过,并未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廖忠小心地觑着楚今安的神色,将手中的盒子往前递了递,“不过在床底下,发现了这个……” 被贬浣衣局那是织造坊常用的、装新衣的锦盒。并无什么特殊,而且想来,那些人也都应该打开检查过,应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但廖忠却这般慎重地送到他跟前。楚今安心中猛地一跳,盯了那锦盒片刻,突然抬手,一把掀开那盖子。一套绣样精致的黄色寝衣出现在他眼前。“奴才检查过了,这料子……是之前皇上赏赐的物件中的。”廖忠低声说道,“检查的奴才也去问过青寻了,这……确实是衡月姑娘做的,说想敬献给皇上的。”楚今安默然无语,抬手抓起那寝衣随意一抖。精致的盘龙绣样坠在左侧衣襟上,下面的祥云亦是绣得栩栩如生。再看这衣服,针脚细密,却又小心地将所有的线头和针缝收了进去,只用手摸,也知道穿起来会多么软和舒服。袖口做了微微收起的样式,估计是怕穿的人会漏风,那收起的地方还心思很巧地绣了同款小祥云的模样,倒多了几分不常见的可爱俏皮。楚今安默然无语,手上动作也不如何珍惜,一双眼睛却将整件衣服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打量了仔细。片刻后,他轻轻嗤笑一声:“什么东西,也敢妄想敬献给朕。”廖忠被他说得愣住,眨巴眨巴眼睛才想起来弯腰应“是”。略有些犹豫的,廖忠道:“到底是这般颜色和花样,那奴才,拿去烧了?”“朕赏赐下去的料子都是极好的,烧了岂不可惜?”楚今安却马上这般道。廖忠便明白了。他想了想,道:“那奴才就先收起来,不拿出来碍皇上的眼了?”楚今安这会儿却是觉得廖忠实在碍眼。但他什么都没说,冷哼一声,甩袖径自进了内殿。廖忠这次没跟进去,反而无奈地摇头叹了口气,抬眼时,眸中也多了几分复杂。皇上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一个愿意动心的人,却怎么会是,这般复杂的身份……而如今将人贬去浣衣局那种地方,想来,皇上心里也不会好受。廖忠到底还是通过一件寝衣更明白了楚今安的意思,当即派人去浣衣局传了句话,拯救了正被迫洗一大盆脏衣服的衡月。浣衣局的人并不多,而与之相对的,活却是很多。衡月这才来,便分配了两大盆的衣服。那些衣服都是太监衣裳,瞧着却实在脏的很,有些上面甚至沾着衡月不愿意相信的污渍。“今天上午要洗干净这些。”分派活计的姑姑也不是故意为难衡月,但确实活多人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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