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得罪了人,又有谁会一定要将他置于死地,哪怕后面洗清了污名, 但当别人提到他时,想到的不是沈家双星,年少尤为,惊才绝艳的状元郎,而是他作弊的污点。有时候有些人的偏见, 就像一座大山,挪都挪不开。“啊?”宝珠愣愣得连嘴巴都忘了合上,又苦恼地抓了一把果盆里的瓜子, “他平时都在府上待着侍弄花草,要么就是看书作画, 或者是看着我发呆,不过他的脾气那么臭,得罪了人也很正常。”汤芩竹点出,“不一定是他得罪了人,有可能是你。”“我?”宝珠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眨了眨眼睛,随后梗着脖子否认,“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我!”她得罪过的人多得简直不要太多了好不,小时候连宫里头的皇子都被她揍过头,她那么多年来不也一直相安无事吗,所以问题肯定不出在自己身上,是他自己的问题。“好了,不要想那么多了,只要他真的没有作弊,肯定会万事大吉。”汤芩竹无奈又恨铁不成钢地戳了下她脑门,“真想让之前口口声声说着宁可绞了头发到庙里当姑子,也不要嫁给沈归砚的你看看现在的模样。”被弹了一脑门的宝珠立马笑着求饶,嘴上不忘否认,“就算重来一次,我也不想要嫁给他,我帮他是因为我认为他不是这种人,我富有侠女的正义感,并不是因为我喜欢他。”最重要的是,到了她嘴里的东西,哪儿还有在吐出去的道理啊。比如板上钉钉的状元夫人。离开汤府后,宝珠才注意到天已经黑了,周围的皑皑白雪在红灯笼的照耀下红得晃眼,白得刺人。而今天,是他关在大理寺里的程,她哪里能不急,简直急得就要像热锅上的蚂蚁到处乱窜了。最怕的就是此案一直拖下去,到时候哪怕无罪也会按个罪名,还有一个是最后确定他无罪了,但没有人知道他无罪,他的身上也会一直烙印着个作弊的名声。这时,冬儿满脸笑意的从外面跑进来,声音大得快要掀飞屋顶,“小姐,好消息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一听是好消息,宝珠立马一个鲤鱼打滚坐起来,修长的手指攥紧锦衾,满含期待,“什么好消息?”甚至她的心里隐约存了期待,希望她说的好消息,是自己想要的。冬儿一改前几天的愁眉苦脸,眉飞色舞地说,“奴婢刚才出去打听消息,结果小姐你猜我打听到了什么。”宝珠拿起软枕砸她,“你不说本小姐怎么知道啊,本小姐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说就是说嘛,买什么关子啊,不是平白多讨了她的一分嫌。冬儿寻思着也是,便不在卖关子,“其实是奴婢打听到,原来郡马爷的师父是那位大名鼎鼎的荀老,三朝帝师的人物耶!他们说郡马爷是荀老的弟子,既是荀老的弟子,那肯定不会作弊,更不屑于作弊,因为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然后圣上决定给郡马爷一个证明自己没有作弊,洗清自身污名的机会,到时候案件还会公开在大理寺受审。”案件公开受审,届时不但能为他洗清罪名,也意在告诉世人,他沈归砚考取会元凭借的是真材实料,而非令人不耻的舞弊!想明白的宝珠高兴得直从床上蹦起来,笑得牙齿都要咧到后脑勺,“我就知道大哥一定会帮忙的,大哥前几天告诉我不要着急,我还不信大哥,原来是大哥早就准备好了一切。”一想到自己对大哥的不信任,宝珠就觉得自己真该死啊。因为此事的影响过大,还事关天下文人会对朝廷产生的信任危机,趁着广大考生还没离京,并在事情进一步扩大影响之前,此案定于三日后于大理寺受审。很快就到了开堂那日,因为是立国后第一次发生如此恶劣的事件,哪怕对方是荀老的弟子也不能无罪释放,而是讲究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宝珠身为家属还是郡主,自是能上堂旁听,她以前虽跟着大哥来过大理寺,但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看人审案,心里难免紧张了起来。很快,被关了近十天的沈归砚被押送着来到了公堂之上。他比上一次见还要清减了很多,青色胡渣一看就戳人,衣服虽然看起来依旧整洁,但是凑过去闻的话,宝珠阴暗的想,肯定能闻到他身上很久不洗澡的臭味。哪怕在牢里待了多日的沈归砚依旧身姿提拔,宛如青松,完全不像外人眼中所以为的落魄,邋遢。沈归砚的视线和宝珠的在半空中撞见,后者撇了撇嘴,前者唇角勾起,似在安抚。今日主审为大理寺卿宋正,旁审为刑部尚书李廉,都察院院正陈楚安,公堂旁置有一面六扇落地涂花屏风,里面坐着宫中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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