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均低着头不敢说话,恨不得缩到地底下去。陆宛道:“是晚辈,是晚辈非要他留下吃点心的,并非小均所愿。”小均抬起眼皮看了陆宛一眼。老者坐回椅子上,喘得像个破风箱。草庐四壁挂着许多草药,架子上也摆着数种药材,陆宛心念一动,开口转移他的注意力:“前辈,这几日我吃的药是您开的方子?”那药其苦无比,不过见效倒是很快,若是让陆宛自己来开药,陆宛都不见得能开出这样好的方子。老者不说话,点点头算是默认了。陆宛顿时钦佩不已。“小儿,”老者看着他,再看一眼小均,“老夫时日无多,一身本领却无人继承,若是老夫愿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教,你可愿意学?”陆宛眼睛一亮,随后想到了什么,面露难色:“不瞒前辈,晚辈师从蝶谷姬慕容,恐怕……”“你不必拜我为师。”老者淡淡一笑,从这一笑中隐隐可以窥得几分洒脱风度。“只要你能像老夫保证,老夫授予你的东西,你往后可以教给我这木头脑袋的孙子,不得有所保留。”听他这意思,竟然是想要小均托付给陆宛。 笼中困雀小均蹲在地上两手托腮,几次偷看陆宛,满脸的欲言又止。陆宛挽着袖子坐在草庐的屋檐下吭哧吭哧搓洗着木盆里的脏衣服,手指的指节被水冰的发红。他眼下有一圈淡淡的的青灰,半阖着眼,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不过才两日不见,他怎么比之前憔悴了更多。小均咬着拇指的指尖,往陆宛身旁靠了靠。“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我来洗吧。”在小均的爷爷眼里,小均向来好吃懒做,能让他主动说出这种话可不容易。陆宛摸了摸小均的头,摇摇头示意不用。小均脸上干净了许多,不再像个小花猫,头发绑成一束高高的扎在脑后,身上的衣裳也有模有样。他看起来年纪与江离相仿,陆宛问过才知道,小均居然比江离大上三岁。老者说,小均出生没多久就被他爹丢给了老者,爷孙俩这些年颠沛流离,为了躲避仇家东躲西藏,甚至跑进山里隐居过一段日子。但是老者年纪大了,住在山里没法种田,更没有法子打到猎物,小均跟着他饥一顿饱一顿,有时甚至吃不上饭,饿得整日哭嚎。他的嗓音到现在都有些沙哑,估计就是小时候哭坏了嗓子。陆宛问老者是何许人也,老者只道不可说。老者说自己别的东西没有,只有一身医术还说得过去。他愿意将毕生所学全部教给陆宛,只希望等他百年以后,陆宛可以帮他照顾好小均。“这孩子跟着老夫吃了不少苦头,老夫不求他以后能有大成,只要别像他爹那般窝囊就行了。”老者把话说到这份上,陆宛却犹豫着不肯应下。他明白老者后继无人的说辞是假,想要找人托付小均是真。可他现在也是笼中困雀,身不由己,比躲避仇家的爷孙俩好不到哪里去,又如何能照顾好小均。不过他倒是可以经常过来帮衬一下这二人。小均自幼被老者养在身边,老者能把他拉扯大已经很不容易,自然顾不上别的。于是他形容邋遢,衣着不修边幅,头发都结块了,老者也不闻不问。陆宛带着小均回到住处,给他洗了澡,又让下人找来江离的旧衣服给他穿。小均虽然比江离年长,却骨瘦如柴,四肢细长,胸前的肋骨根根分明,江离的衣服穿在他身上甚至有些宽松。这要是在以前,老者是不许小均接受外人恩惠的,小均年纪还小的时候他就教过,人情这个东西最难还清。陆宛却说:“晚辈受伤是您开的药,这些就当作晚辈的谢礼了。”他眼睛黑亮清澈,内里满是诚意,老者叹了口气,到底是没有再责备小均。可他到底不愿意欠着别人分毫,等陆宛和小均晒好衣服回来,他招手示意陆宛到桌前坐下,将枯树般的手指搭到陆宛的手腕上。陆宛的脉象令他皱起眉头。收回把脉的手指,老者看了门外一眼,吩咐小均去把外面晾的药草全部翻一遍。小均有些不情愿地起身,撅着嘴,脚尖磕在桌腿上发出不小的动静。见他特地支走小均,陆宛坐直了身子,面色凝重起来:“前辈,晚辈莫非……”“莫怕,”老者抬手示意他不必担忧。他沉吟一番,道:“你虽然伤在皮肉,但也失血颇多,有些血气不足。”“房事上还是需要节制一些的。”没想到他支走小均只是为了说这个,陆宛面红耳赤,支支吾吾,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自从那次江雪澜食髓知味后,几乎夜夜都要过来。哪怕陆宛装成一条死鱼,不动弹也不说话,他也自能找到乐趣所在。
江雪澜做事太霸道,陆宛起初还能装死,到了后面只能哭着求饶,只恨自己不能真的死过去一了百了。除去放他走以外,江雪澜在其他事情上对他算是百依百顺,唯独在做那种事情的时候,不管陆宛怎么哭着求饶,他都不会听,甚至还会变本加厉。如今被老者一语道破,陆宛又羞愧又难堪,耳尖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江雪澜这个人最喜欢惺惺作态,然而他翻脸太快,丝毫不念旧情,他现在对陆宛虽然很好,陆宛还是很怕他。他怕自己惹怒了他,他会迁怒其他人,就像之前打伤晏清河那样。陆宛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软柿子,因为没有本事,所以只能任人拿捏。江雪澜连儿子都有了,还那么大了,自然不可能有龙阳之好,他这般对陆宛,陆宛如何都想不明白。他究竟是哪里得罪了江雪澜,江雪澜要如此折辱他。陆宛郁郁寡欢,神情低落地回到住处。屋中燃着灯,陆宛的脚步顿在门外。自打他逃跑那日被江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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