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就算死,也要同归于尽。“噗。”刀剑入体的声音,一共有两声。那人手中短刃离闻人语的胸口仅有不到半寸的距离,闻人语的手腕以一个近乎折断的角度,强行改变了行剑的方向,将长剑刺入了他的胸口。只是闻人语这一剑并不是致命伤。此人的背后被另一把剑钉透,剑尖沾着血迹,从他的胸口穿出。他怒目瞪着闻人语,嘴唇一张一合,脸上带着不甘。闻人语拔出自己的剑,他便僵直地栽倒在地面上。死里逃生,她怔怔地望着眼前倒下的人,脸上的伤口已经有些凝固,鲜血糊满了半张脸,在月光下狰狞可怖。闻人语抬头望向不远处,江雪澜穿着单薄的亵衣,肤色在月光的照射下更显苍白,他单手扶在门边,双目微垂,竟有些出神。——只是这种时候,他怎么会走神。闻人语心中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惊惧感,登时间顾不得脚下的死人,也顾不得自己脸上的伤口,提着剑跌跌撞撞地走向江雪澜:“教主,你……”江雪澜眼皮微动,睫毛颤了颤,双目依然没有焦距,仿佛出神一般。“本座的眼睛,”他开口,语气平静,平静到有些诡谲,无端的令闻人语耳根发麻:“似乎看不见了。”一路上,小均缠着陆宛说了些蝶谷中的事,听得津津有味。陆宛还说,谷中有一位叫小义的弟子,小均应该叫他师叔,他们二人一定很合得来。于是小均一日比一日期待,他问陆宛,“陆公子,若我拜了师,是不是应当叫你师父了?”陆宛点点头,眼中染上一丝笑意。“陆公子,”小均盯着他的脸,忽然说:“你该多笑笑,不要整日板着脸。”陆宛闻言一愣。他与小均见面的时候,便是在千机教中,那时他已经知道了江雪澜的身份,也见了他残忍嗜杀的真面目,又在逃往山下的时候受伤,如何能笑得出来。更何况……自那以后,也鲜少遇到令人高兴的事。小均不知陆宛心中所想,还在自顾自地说话:“不然武当的那个红衣疯子,又要说陆公子整日板着脸,像个木偶人一般了。”“小均!”陆宛让他不要那么叫楚寻真,不管怎么说,他和成峰父子相认,好歹是因为楚寻真。若不是楚寻真偷偷带着小均去了禁地,恐怕小均这辈子都不能与自己的生父相认。小均自知失言,顽皮地吐了吐舌头,抱着膝盖坐在陆宛身旁,才安静了一小会儿,嘴巴又闲不住了。“陆公子,我还是觉得江教主比疯子要好。”那红衣疯子瞧着是挺英俊,不过他吊儿郎当,非说陆宛是他的心上人,也不知是不是疯言疯语。不像江教主。江雪澜是小均最崇敬的人,陆宛又是他除了爷爷以外最喜欢的人,小均心里是有些希望他们在一起的。小均自小在千机教长大,心中并没有什么正邪两道之分,对他来说,江雪澜收留了他和爷爷,并不是坏人。所以他不明白,陆宛明明是喜欢江教主的,为什么还要离开。莫不是因为两人都是男子?对了,陆公子不愿意留在教中,一定是因为他和教主都是男子!虽说男子与男子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太稀罕的事情,不过到底是不能像男女那般结亲生子,更何况教主还有一个江离那么大的孩子,陆公子性情再怎么温顺柔和,心中想必也是有些介意的。小均觉得自己找到了陆宛当时离开的原因,心中有了定数,也有些心疼陆宛。他心想,陆公子不能与相爱的人在一起,心中一定非常痛苦,怪不得总是板着脸。 似是故人冯师伯闭着眼,伸出两指压在江雪澜腕上。他的手指虽枯瘦,手下的力道却很稳。小义端着一碗捣碎的草药走进来,将手中的碗放在床头小案上,随后一语不发地退了出去,顺手拉上房门。捣碎的药草放在旁边,散发出清苦的药味。冯师伯诊完脉,拿起一片小竹板,挑起碗中的草药查看。他捏起一段尚未捣碎的药草,放在指腹捻了捻,抬眼望向江雪澜,叹道:“你身中奇毒,老朽已为你稀释了许多,不敢妄言毒性消减,但你若是不妄动真气,也能暂且压制毒性,同常人无异。”“如今你强行用武,毒气侵体,莫说眼睛,”冯师伯将指尖伸到江雪澜鼻尖一晃而过,“恐怕连口鼻都会受到影响。”江雪澜坐在床边,脊背挺直,宛如被拔掉利爪的鹰隼,脸上是少有的平心静气,听了冯师伯的话,低语道:“前辈说的是。”他方才听见有人端了东西进来,想必是药物,既是药物,必然会有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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