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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时,戚暮山脑中闪过一些零碎的记忆,破旧的质子府,因感风寒而高热的少年,自己也像此刻这般紧紧搂住他。
戚暮山等着穆暄玑醒来,一等就等到了窗外晨光亮透屋内。
江宴池候在外边,听着里头动静。
半晌,穆暄玑先出来,与江宴池四目相对,江宴池发现他今天的束发有些往右边歪,没戴那些花里胡哨的饰品。
“黑骑回去换岗了。”江宴池说。
穆暄玑“嗯”了一声,和他一起站在门前,等着戚暮山出来。
戚暮山换上绯衣官袍,将头发高绾成发髻。他和穆暄玑用过早膳,听着江宴池讲今早来送拜年帖的官员。
“给秦姨的贺礼送去了没?”戚暮山问。
“送了,一早就送过去了。”
戚暮山颔首,站起身:“我也该进宫了。”
家仆给他递来貂绒斗篷,却被穆暄玑先手接过,披在戚暮山身上:“我和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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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武百官陆续到殿前等候朝贺,戚暮山到时,众人纷纷投来恭维祝贺的话语。
不过比他还惹人注目的,当属身后跟随的穆暄玑。
穆暄玑出现在此并不奇怪,但奇怪在他竟和靖安侯走在一起。自南溟使团抵万平至今,靖安侯几乎未曾上朝,应是没机会与南溟使团来往。
程子尧站在人群里打量着那两人,悄声问身旁的萧衡:“远白兄,鸿胪寺的人为何没去接待穆少主?”
萧衡眼神躲闪:“这个嘛,昨夜不都回家过除夕了嘛。”
程子尧惊讶:“所以你们让南溟使团自个儿留驿馆过年了?”
萧衡干笑两声,不由往一旁望去,恰撞上穆暄玑的视线,最终在坚守信义和背信弃义中选择了前者:“是这么一回事……哎呀,他们是南溟人,和咱们这的风俗不同。”
程子尧将信将疑,忍不住再压低声音:“但远白兄,这样还是太过分了。”
萧衡:“……”
程子尧:“不过,侯爷与穆少主貌似关系很好。”
戚暮山和穆暄玑不在同一班列,很快便分道扬镳。
太仆寺空缺的录事换了张新面孔填补,至于吴鸿永大概是因买官之事败露决定暂避锋芒,戚暮山望了一圈都没见着人。
他来到亲王们身后,面前是墨如谭与墨卿,以及晋王、端王。后两个小辈瞧见靖安侯来了,拉着墨卿问:“王兄,戚侯爷在花魁宴上送给青青姑娘的是何等宝物?”
墨卿侧头瞥了戚暮山一眼,同他交换一道眼神,而后露出惯常的随和笑容:“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对吧,侯爷?”
戚暮山拱手行礼:“瑞王殿下说的是。”
“侯爷的确惯会讨人欢心的。”墨如谭忽然开口,勾了勾唇,意味深长地看向戚暮山。
戚暮山保持着方才的浅笑,慢条斯理道:“福王殿下谬赞了,微臣不才,只是略懂何时该说何时不该说,什么可说什么不可说而已。”
墨卿睨着墨如谭,不禁挑眉道:“王叔,晏川许久未上朝,就别敲打他了。”
墨如谭低头一哂,不轻不重,听起来似笑非笑。
两边人各自握着对方把柄,却谁也没有在明面上撕破脸。
走私墨石一事因海勒德败露在南溟遭到重创,又因孟道成、陈术、梁方非等人东窗事发彻底崩溃,然而到目前为止尚未挖出两方合伙搭线的元凶。
墨如谭在林州威胁戚暮山瞒而不报南溟的罪证,虽正中戚暮山与墨卿的下怀,但还不能彻底坐实其罪名。
而且此事不可拖久,昭帝终有一日能听到风声,届时不仅两党玉石俱焚,南溟使团恐也会受牵连。以戚暮山对昭帝的了解,昭帝若是对南溟起疑,两国只会再大动干戈。
他们还需要等——等到时机成熟。
须臾,附近人声逐渐止息,礼官开始奏乐宣百官入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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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皇后与一众妃嫔向殿上的明慈太妃叩首行礼。
“臣妾给太妃娘娘请安、给公主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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