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慌张地别过眼。对面的陆文绪只淡淡瞥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自从上次与陆文绪不欢而散后,楚淮玉一直对其避而远之。
陆文绪那日对他咄咄逼问,好似察觉了什么。
楚淮玉云里雾里,不晓得陆文绪怎会识得方令瑄,为掩心惊,便故作冷淡地对他道:“这是我的私事。”
其后,陆文绪不发一言,沉默少顷便拂袖而去。只是他临走时那复杂的眼神,却教楚淮玉这几日都辗转难寐。
陆文绪的态度实在难以捉摸,一忽儿体贴,一忽儿又满是敌意般,楚淮玉不知为何总觉得奇怪。
大抵是因着陆文烟,才会对他如此罢。
即便自己是他名义上的姐夫,楚淮玉亦直觉自己不可与陆文绪过分亲近。他看不透他,却下意识觉得危险。
这头,楚淮玉仍垂着眸子发怔,陆参已经大步迈了进来。陆文烟与陆文绪一齐起身,唤道:“父亲。”
元冬瞧着楚淮玉毫无动静,轻轻推了下他的肩膀,俯在他耳侧提醒,“公子,老爷来了。”
楚淮玉蓦然回神,连忙起身,亦喊了声,“父亲。”
陆参从楚淮玉身侧走过,闻听这一声称呼,脸上立即堆起笑意。“好,好。”
众人皆移步至堂后。
陆参坐在主位,左右环视一圈,笑道:“还愣着作甚,都坐罢。”
虽说是家宴,可陆参的那些侍妾均不能入席,因此也就只简单预备了一张普通的圆形漆桌。
楚淮玉入赘前,这除夕家宴也就只有他们父子父女几人独自庆贺,想来很是冷清无聊。
反言之,可以称得上是与陆尚书穷奢极欲的作风大相径庭。楚淮玉心想。
陆参笑眯眯地同儿女两个嘘寒问暖了一番,过了片刻,对楚淮玉道:“淮玉这几日住的可还习惯么?”
楚淮玉温言笑道:“有劳父亲挂怀,淮玉一切都好。”
“嗯——”陆参满意地捋捋长襞,又问,“你和烟儿,相处的如何?”
那头陆文烟闻言,当即便半嗔半怨地唤道:“爹!”
陆参不理他,含笑望着楚淮玉,语气颇为无奈,“烟儿的母亲去得早,这些年娇生惯养坏了,脾气算不得好,你可要多担待呀!”
言下之意,便是要楚淮玉不要与陆文烟计较洞房花烛夜之事。
楚淮玉笑了笑:“父亲不必担忧,我与烟儿很好。”说着,楚淮玉朝陆文烟温柔一笑。
陆文烟一愣,随即沉下面色,狠狠地瞪了楚淮玉一眼。
“哈哈哈哈,那便好。”陆参喜不自禁,“哪一日你们能为老夫添个甥男甥女,老夫便可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了!”
楚淮玉垂下眼帘,面色仍然温和带笑,心里却想着,陆参这心愿与他的前言相悖,只怕是要落空了。
他与陆文烟,还不曾有夫妻之实,哪里会生得出孩子。
如今没有,以后,大抵也不会有。
又过了许久,外间天色浓黑似墨。
楚淮玉记挂着方令瑄的邀约,几次三番想同陆参开口,却碍于陆文烟与陆文绪在侧。
眼见时辰渐晚,若再迟些,便太过失礼了。届时依方侯爷的脾气,或许又要做些楚淮玉不愿想见的事。
楚淮玉犹豫再三,朝身后的元冬递了个眼神。元冬会意,将那请柬摸出来递与他。楚淮玉又将其递给陆参。
陆参瞧他一眼,用手帕揩擦了手指才接过,信手翻开来看。
“方侯爷邀你去他的别院?”陆参问。
楚淮玉回道:“是。”
“既然方侯爷相邀,那你便去罢。”陆参合上帖子,交还与楚淮玉,笑道,“让府上的车夫送你过去。”
“多谢父亲。”楚淮玉起身行礼,言罢便要离去。
一旁沉默半晌的陆文绪腾得一下站起身,目光落在楚淮玉身上,一际又对陆参道:“我送姐夫过去。”
楚淮玉僵了僵,下意识便要拒绝,“不必了,我自己……”
未料陆参竟摆了摆手,答应道:“也好。夜黑路滑,你们路上小心些。”
楚淮玉还欲说些什么,陆文绪已经率先开口。
“走罢,姐夫。”
楚淮玉叹了口气。
马车里漆黑一片,寂静无声。
楚淮玉与陆文绪相对而坐,行路颠簸中几乎能碰到对方的膝盖。楚淮玉靠在车厢壁上,闭目养神。
他有意控制自己的呼吸起伏,小心翼翼地不愿引起陆文绪的注意。
楚淮玉原不是性子别扭的,不知为何当下却有些难为情。他与方侯爷间的关系,偏偏又惹得陆文绪怀疑。
幸而陆文绪似乎亦不愿与他多言。
黑暗中,楚淮玉觉察陆文绪的目光,仿佛一直在盯视着他。
那感觉时而强烈,时而消失不见。也或许是楚淮玉神经紧绷下滋生的错觉。
二人一路默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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