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做什么,还能做什么?他不过离开陆家监控范围超过六个小时,就已经发动保镖地毯式搜寻,他没车没钱的,他走得远吗?
他只能回到自己的房间。
看似安心的安全的地方不过是刑房和监狱的区别,他该何去何从?
他看到了卧室房间的门缝被挤开,一条淡紫色的大蛇在向他游来。
“青泽”林暮喃喃地叫出声,他心乱如麻。
雪青泽正一条蛇卧室里生闷气呢,其实林暮一开房间的门他就知道对方回来了,他故意在床上不动弹,想等人类主动来找他。
人类跟他说很快就回来,结果他盼来盼去,盼到日上三竿才把人跑回来。
大蛇傲娇地准备撒个小脾气让人类哄哄他,再趁机做出些更过分的举动,反正这都是人类骗他的后果。
他心里有着自己的小九九。
但他等了很久都没等到人类过来,他又是条“在见人类”这点上完全没有耐心的蛇,他不情不愿地自己主动出去。
可他刚出这个门,就闻到空气里浓重的属于陆司明的气味,几乎包裹住了人类原本的味道。
他闻到了腥膻味,不是人类体液的味道,而是陆司明的。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脑子这么快就下了结论,在他的蛇脑还不明白背叛和觊觎的区别时,首先被一种名为愤怒的情绪充斥着。
当愤怒的对象是人类的时候,却又总伴着性欲而生,他气势汹汹地伸出蛇茎向人类爬去。
雪青泽温润的蛇瞳渐渐溢上了红意,他正准备兴师问罪,人类先一步抱住了他的身体。
——那是几乎要将他揉入身体,吸入骨髓的力道,勒得大蛇差点没喘上气,那被愤怒支配的蛇脑供血不足,也就被迫人工冷静。
雪青泽后知后觉地发现出人类的不对劲儿来,他贴在林暮的耳边嘶嘶了两声:“你怎么了?”
林暮松开手,大蛇便凑到他面前,仔仔细细地,认认真真地看着他。
“青泽”
“嘶嘶。”我在,你怎么了?
“青泽”
“嘶嘶。”嗯,我在。
“青泽”
“嘶嘶。”发生什么事了吗?
“呜”憋了一路的眼泪终于开闸泄洪似地流了出来,林暮看到浅色蛇瞳里自己狼狈的身影,他忍不住落下泪来。
林暮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脆弱的人,这么多年他受了这么多委屈也能乐呵呵地给自己开解,反正不会有人真的在乎他的感受,真矫情了尴尬的还是自己。
可现在。
他感受到自己脸上大蛇信子舔舐过的触感,耳边温柔的嘶嘶的声音,他就没忍住。
林暮眼里的泪倾盆似的一直往下落,雪青泽也有点慌了,他飞快地舔舐着人类脸上滚落的泪珠,却还是接不住,他品尝到了满嘴的苦涩,让他的心也跟着泛起苦涩。
那种感觉说不出来,让他慌乱不安,不知所措,只能紧紧地一圈一圈缩紧身体,将人类圈在自己的身体里。
他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希望自己能说人话,听得懂人类的话,他想安慰人类,想和人类说说话。
不管发生什么都没关系,他都会陪着他。
他不大的蛇脑转了转,联系到林暮身上浓重的陆司明的气息,好不容易想到一个可能:“嘶嘶。”是不是陆司明欺负你了?
林暮听不懂蛇语,可他这些年受的委屈太多,无处宣泄的,无人倾诉的苦闷在今日大蛇耐心的嘶嘶声中倾盆而出。
他哭得几近抽噎,他很少哭得这么凶。
从小时候被林月笙讨厌冷落开始,他就已经学会了摔倒自己爬起来,饿了自己找吃的,被孤立就自娱自乐。
他一直不断地告诉自己,就算所有人都不喜欢自己,他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他以为自己这些年已经锻炼出天塌不惊心如磐石的冷漠,可他终究还是个凡人。
他是肉体凡胎,他有七情六欲,他忍不住要恃宠而娇。
林暮在大蛇紧紧的怀抱里泪流满面。
他在他即将二十五岁的时候,有了心疼他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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