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蝉将所有镇守法阵的精兵归位。在那神女般的倩影面前,雄威军阵也仿佛掌中棋盘。
她那滚如沸海的威势,并不以张扬吼怒的形式冲击出来,而是雪亮剑锋般的痛畅流利,没有半口呼吸的停滞和彷徨。
“严守法阵,不得挪动半步。”
貂蝉的声音甚至是温柔的。那种寒香玉兰般凛然透骨的温柔,将人的心冻成一片雪白明镜,照亮充满思忆爱恨的脏腑,看它们是如何不肯认输,哪怕妖魔压顶也还要烈烈跳动。
她骤踏风花,冲入州牧府主邸。阵眼已成,皇龙之气周游其中。她已尽所能,将徐州布成铜墙铁壁。能否扛住沸腾的魔源,全部在此一战。
“我要升起直入魔源的法阵,必须借使君的龙气。不会伤您,请您不要离开阵眼。”
貂蝉落地现形。她身着燃花般飘流飞扬的衣裙,那颜色似是长夜破晓时天边浓粉华彩。「女流」千年传承的至上秘功滚滚发动,惊动仙衣纷飞如云。
她说话时像剑光飞溅,干脆凛冽。她闪幻身形,奔过去握住刘备的手,拉着这自家仁爱长辈般的温柔的帝龙冲至阵眼之处。
主邸大堂华光通天,风物已成虚幻,一切都笼罩在非生即死的决战云海中。刘备眼看貂蝉铿展宝剑,那把嶙峋废铁般的神剑只恢复小半粉色清光,被她骤转玉腕猛插入地,却立时惊起平地清雷,巨型圆盘般的卦象法阵朝天涌起。
“蝉姑娘……蝉姑娘。”
液态金丝般的神光沿着卦象填充勾勒,当法阵图纹全部暴起华彩,再说什么都来不及了。刘备只能顶着这生死关头的重压,即使要徒手揭开别人的心伤,两手沾满情伤热血,他也要说了。
“是否有余地抽调一队精兵跟你去?他们受过抵抗魔兵的百战磨砺,并不会添乱,会帮你的忙……”
貂蝉仰望法阵,单手变幻结印,描摹玄图。久远之前也曾旁观洛阳业火、连环妙计的刘备,眼中也留下过这神丽少女的惊鸿掠影。可是再怎样也想不到,有人能负着这般幽深的神功和责任,笑容和风仪却像一片落花清水,那般凛柔动人。
此刻她只是一笑,“不行。魔源之强更胜预计,全部兵力各守风水法阵,一个也不能动。”
“但是姑娘孤身入战,怎能有余力救下温侯?”
刘备问得貂蝉骤然侧眸。那一刻她对刘备的敬爱深浓到几乎变成恨,刘备被她的眼神刺得心跳大震。
“我不救他。我去给他收尸。”
貂蝉始终微瞠眼目,明眸里漫起悚然的锐气。这过于凛冽的求战锐气是由碎过重拼的心发出的。
刘备叹都叹不出,恳切得就差把心掏出来,“蝉姑娘,这个节骨眼上不能说气话啊!”
诚然那决绝无言的分离是多么伤人,只有吕奉先这般魔神般刚硬的人物,才做得出来。
他又是如何舍得离开貂蝉,哪怕是无情无心的妖鬼也能感受得到,貂蝉是那么爱他。
貂蝉变幻指尖,将法阵推至云海深处,遥连到魔源之处。她盯着那个方向,仿佛在看她和敌手共同的坟墓。
“使君,奉先的魔毒已经无救,因为最该为他镇痛并压抑魔毒入心的那夜——他难产欲死的那一夜——能救他命的、我亲手配的解药,是无效的。”
刘备悚然沉默。他的仁心再如何宽广,也没有任何立场开口了。
所以,当那即使成为坟墓枯骨,也能仅凭留在世间的威名,让鬼神的寒威流传到地狱尽头的战神,再度披上红锦战甲、赤焰羽翎,拿起方天画戟的时候……
他放弃生命,为貂蝉再最后挡一次战祸,那缘由并不是抛弃和绝望,而是含笑饮毒酒之后仍在流淌的、像恨一样的爱。
幻光海啸般湮灭风物,貂蝉赫然转身,将刘备推进她建起的护体华光中。
“蝉姑娘,可……!”
刘备的五感都被淹没。没有外人能真实全视「女流」秘功的至上法印,他只能模糊看到貂蝉逆风跃起的残影,那梦中蝴蝶般的姑娘冲向了她的天命。
“即使我没能斗过命运,终究不能将奉先留在人间。他的尸体,也属于我。”
貂蝉的心音激起日轮轰爆般的光流,法阵洞穿天涯阻隔,让她猛然冲进一片妖兽巨口般的灰黑天地。
狂吼的魔风撕扯起无穷鬼影,那些只有三孔黑洞的骷髅魔脸撕裂又融合,在狂风里撞击奔腾。那个将吕布压窒在酷刑深渊里的噩梦,就是如此情状,是从魔源本体中爆出的至极魔境。
貂蝉闯入了这个噩梦。在她眼前,一轮巨大到令人看一眼就会神智溶解的、恐怖的血阳,上面沸腾起肉蛇般的魔纹,活物眼睛般疯狂扭动,将整个天地朝血日的方向压凹倾斜过去。
那倾斜的尽头是比地狱更深的地方,但是……
吕布在那里。
貂蝉骤抬明眸,瞳孔内旋沸法印,身魂灵肉全部猛发灵功,提着那把震撼尖鸣的废铁般的神剑,冲到她决绝的爱人身边。
其实吕布最珍爱貂蝉的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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