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风潜一向睡得不深,晨光里她听见一阵窸窣,便朦胧间醒了过来。
然而她醒时习惯先不睁眼,等意识完全恢复,再把眼睛睁开。
于是她就继续那么闭着眼,渐渐感觉到季如夜的气息靠近了她。
轻柔的呼吸打在她脸上,有点急促,但更多的还是小心。
他像对待一盘易散的沙,一呼一吸都尽量放得极轻,但他又像被磁石吸引着,渐渐靠得极近。
时风潜似乎能感觉到,季如夜的睫毛尖都扫上了她的脸颊,但那细微的触碰甫一发生,对方便受惊般缩了回去。
其实时风潜做好了被季如夜偷偷亲一口的准备,但季如夜显然比她想象中更加谨慎而羞怯。
于是她缓缓睁开眼,便看到做贼心虚般的季如夜,正偏着头,弯着腰,有点费力地穿上那双明显小了一码的鞋。
“如夜。”她叫了一声,季如夜就仿佛吓了一跳,兔子般警惕起来,随即又有点害怕似的,僵硬地转过头,扯出一个勉强的笑。
“姐……我把您……吵醒了吗?”他显然没把自己和时风潜放在对等的状态上,不等时风潜回答,就自顾自地站起身,低着头道了个歉。
时风潜揉了揉眼睛,便拉过手足无措的季如夜,笑眯眯地说了句“没有”,又直起身子,在季如夜脸上亲了一口。
这一动作似乎在季如夜预料之外,他紧张地僵在原地,眼底爬上一抹浅红,说话都有点打结:“还……还很早……我打算……去买点菜……做早饭……”
“你受了伤,不方便。”时风潜起床的动作很利落,说话间也有种不容拒绝的味道:“躺下多睡会儿,早饭我来做。”
时风潜说得理所当然,季如夜却罕见地倔强起来:“我不疼了,我、我不能……”
他越说越小声,好像有点左右为难,既不想放时风潜去做饭,又觉得不该顶撞时风潜的意思。
时风潜对他这副姿态来了兴趣,忍不住凑到季如夜眼前,饶有兴味地追问起来:“不能什么?”
她满意地看着季如夜一阵慌张,然后眨了眨眼睛小声回答道:“不能……让女人做饭。”
“让女人做饭怎么了?”
季如夜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愣,羞怯劲却散了一些,反而认真起来:“那样的男人是嫁不出去的。”
时风潜歪了歪头,心想像时青这种男人确实不好嫁,所以干脆招赘。
可季如夜没有时青那种资本,他只能遵从社会规则。
“其实不嫁人也没什么。”时风潜看着季如夜,随口说道:“现在这个时代,男人自己也能过得不错。”
时风潜说得随意,季如夜却听出了其他意味。
她还是不愿意要他。
他眼眸低垂下去,有些落寞地“嗯”了一声。
他确实没想过自己能嫁人,也习惯了每天在议论里灰溜溜地活着,学会了对家人的抱怨充耳不闻。
他的一切顺从和忍让,似乎也渐渐不为了所谓的爱情或是婚姻。
他只是希望自己的错处少一点,少到人们不再关注他。
所以当局长亲自找到他,表示只要他愿意去执行这次任务,就能给他家恢复供暖,还能有一大笔奖金,几乎足够供他妹妹读完大学时,他只思考了一小会儿,就答应了。
当时杜桑桑还笑眯眯地告诉他,和他搭档的同事是个好女人,任务成功后会娶他的。
他对这个原本没什么特别的期待,但讨论会上见到时风潜的那一刻,他的心却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
她生得很美,在季如夜看来,是美到可以去做大明星的地步。
季如夜平时不怎么和人交际,更是很少关注时风潜这种“有背景”的人。
那样的人该是遥遥挂在天边的太阳,他的靠近只会是引火烧身。
但时风潜看上去有些与众不同。
她与周围的一切都有点疏离,但又不会让人觉得过分冷淡。
她嘴角时常挂着浅浅的微笑,上挑的眼尾像是春寒料峭下的树梢,又仿佛即刻就要挂满盛放的桃花,再在微风里摇落下一片温和荡漾的春光。
他忍不住在会上开起小差,在笔记本上悄悄描摹她的样子,或许因为整个任务都在围绕他,所以那人听了半晌,忽然转过头。
他就那样对上了她的眼睛,随后他便像被烫到一样,挪开了视线。
那一刻他就清楚,他只是一只乌鸦,不配立上她俊俏的枝头。
可昨晚时风潜的承诺还萦绕在耳边,今早便被暗示着回绝,季如夜的心里还是一片酸涩。
时风潜看出了季如夜的情绪,却没有多说什么,只默默地穿好衣服,拿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对方。
直到看见季如夜仍在失魂落魄,时风潜才走回他的身边,轻轻捏着他的脸问道:“怎么了?我哪句话说错了吗?”
一听时风潜这样问,季如夜立刻将头摇得像拨浪鼓,急急忙忙地否认起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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