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在养小猫。他是在做小猫拼图。时不时就选错一片,时不时就拼错位置,导致猫猫感到失落。但最初也是他,亲手把完整小猫撕成碎片。季允之蹲下身,望着她的眼睛。他在思考,他是不是根本就不应该放猫出门。完全防不胜防。不知道她突然就会在丛林里遇到什么问题,然后偷偷哭成这个样子,不敢上楼见他,坐在湖边强行平复。他是真的很烦躁。他开始疑惑,究竟都是些什么人什么事,总是给他添乱。难道是他自己吗?“对不起。”猫猫低着头,“我是不是已经哭到不讨人喜欢了?”心脏收缩出瞬时的痛觉。猫猫在伤心,她是生生伤心到情绪失控的,但下意识担忧的还是,会不会不那么讨他喜欢。季允之的目光落在她手边的超市袋子,可以看见各种蔬菜和调料。她昨晚抱着他,仰脸跟他说:明天在家里准备火锅哦。然后眨眨眼,保证会留一半不辣的。她一边伤心,又一边去买这些吗?他后悔了。他不会说,但他真的后悔了。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答应她是恋爱呢?为什么不一开始察觉她依赖他,就学会拥抱她呢?为什么总是让她难过呢?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其实不是我的事,根本就不关我的事。”猫猫这样真诚,愿意努力修复自己,和他保持沟通,“就是学校里……学术界那种见怪不怪的烂事而已。我知道你听了也会觉得我幼稚,这种事每天都在发生,和吃饭喝水一样平常。根本没有什么好在意。”“但是我的好朋友们……”她放慢语速,“她们也觉得,走捷径的人都该下地狱。”“也觉得”,也。“我走的捷径……”商忆攥紧手,“我走的捷径……”“除了更会投胎,我有哪里比你强吗。我听不懂你的名字。”她抬起头。“除了更会投胎,岑晨澄哪里比你强吗。她连直线方程都列不出来。”“为什么要在本来就没有任何意义的世界里坚持寻找答案。”他问出这一句,适时停顿过后,温和喊她,像怜悯垂询,“猫猫?”商忆望着他。“猫猫。”他最珍贵的猫猫。“为什么不能接受结婚。”他抚摸她的小耳朵,“婚姻可以阻止所有你害怕的事发生。被任何人知道,都不用担心。”“还是我不应该考虑你的意见?”他的确是这么想的。他错了。他根本就不应该把猫放出去。外部丛林只会一次又一次中伤她。她的成长经历已经无数次证明这一点,他后知后觉感到恐惧。为什么那么多人曾经想要伤害猫猫?为什么他也伤害猫猫?所以他得出结论。季允之将她抱起来:“是我错了。”他根本就不应该被山坡一类的文学性说辞哄骗。丛林这么残忍,对弱小的女孩而言,盛开是需要代价的。她为什么要付出代价?猫猫在夜间,只会感到寒冷,然后蜷缩。他管那么多。到底关他什么事啊。猫猫适合待在温暖舒适的薄被里。他不会再放她去丛林了。绝不会。他放下她,将被角围到颈项,语气平静:“明天去结婚。”补充:“我不是在让你选择。”我好像不是在让你选择。我好像没有让你选择。我不是在让你选择吧?类似意思,他不知道重复过多少遍。伤害和爱,才是世上最相似的事物。猫猫拽住他的手。
“季允之。”她仰起眼睛,声音很轻,“你爱我吗?”季允之曾经发过誓,他一辈子都不会跟爱这种无聊的东西打交道。真的麻烦死了。他试着写她的名字,果然字迹也很难看。除了签名,他八百年没写过汉字。结婚应该签名字就够了。明明是很简单的流程,她又非要复杂化。听过这个问题,他低头望着她。应该吧。他心里这样想,但他知道绝对不可以这么回答。她会宁愿他沉默。“……你还不知道。”猫猫松开手,柔声陈述,“就算不考虑规则,爱也是很重要的,对吗?”不对吧。他明白这个答案也不可以。“我根本就没有在害怕别人知道。我不害怕。”商忆笑了一笑,“你愿意承认,就没有什么好怕的。我只是……”“我不是猫。”她垂着眼睛,忽然重申:“我不是猫。”猫猫永远都会担心被弃养。她没有真正的猫猫命运。她明明知道听话和服从是他最想要的。他只需要她什么也不想,永远在他需要“被可爱到”的时候,向他张开手。她曾经是可以的。在从来都没有幻想过共度一生的那些曾经,她是可以的。“其实你没有资格要求我吧。”商忆声音前所未有的清晰,“你明明知道,一直以来我有多害怕,你突然就会不要我。”“……你一直在享受我的感情,但总是装作不知道,也不关心。我问你,你只是反问我,‘你不可以吗’?你可以,你当然可以的。”她轻声说,“很早就知道对吗?霜姐姐那天告诉我,你一开始的意思是,打算腻了就把我甩掉。但是书宁哥告诉你,‘一一喜欢你’。你觉得多养一会也无所谓。”她哪有那么伟大。怎么可能轻易被任何思想或主义更正人生轨道。是于霜确定他真的动心,才终于舍得告诉她这些,希望她至少维持最后的警惕。坦白说,她连一丁点意外都没有。她有什么好意外?那时她生理期,他就懒得花时间见她了;但凡有一点爱意,都会在她被误认为是……之后,俯身拥抱她。“你总是觉得,你给我一切就好了。”商忆抱起双膝,“可是你告诉我,如果明天结婚,后天你忽然对我没兴趣了,你不想要我了,你要收回去了,我有任何办法吗?”“我没有啊。”不仅没有,还会更痛苦。她甚至笑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