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荆之换好衣服后起身走到客厅,从电视柜里翻翻找找,最后找出了一个手掌大小的本和一支笔,撕下一页纸在上面写下自己想买的东西,以免到时候去了超市就忘这忘那。正奋笔疾书的时候,房门忽然被敲响。顾荆之抬起头一看,墙上挂的钟表显示,如今才下午四点多,顾飞白出去跟同学玩,说好了要六点才回来,而且这会儿也不到萧良节放学的时间,他平时也不怎么交际,这个节骨眼上,实在是想不出会有谁过来。不过门被敲得越来越响,为避免对门的侯大妈说他扰民,还是决定去看看。透过猫眼,顾荆之看清了来人,出乎他意料的,站在门外的人居然是罗老太。他原本还猜测过会不会是余茜或者尹浩呢。“罗奶奶。”顾荆之打开门,“您怎么知道我住这里?”他印象中第一次见到罗老太的时候跟她说了很多,但没有说起自己住在哪里。“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罗老太说,“侯妹妹已经把事情都告诉我了。”还侯妹妹……顾荆之一阵无语。他忽然发觉自己刚才的话真是多余问,放眼整个小区,真是没有一个人能像侯大妈一样自来熟。罗老太这才来了几天就跟她认识了,看来侯大妈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把他交代得清清楚楚了。顾荆之一看罗老太这样子就知道她来者不善。他可没心情跟一个老太太吵架,万一出点什么事,他这一身骨头怕是不够赔的:“您要是没什么事就回去吧,我待会还要出门呢。”他说着就要关门,罗老太当然不能让他关上。七十多岁的一把老骨头了,硬是生挤了过去,几乎用半个身子挡住了门。顾荆之被她这一举动吓坏了,怕伤着她,赶紧把门打开。而罗老太也是行动敏捷,赶紧趁着这个机会,泥鳅似的挤进了顾荆之家里,抓都抓不住。罗老太说:“这房子真大啊。”顾荆之关上门,翻着白眼说:“这一栋楼的房子都是一模一样的布局。您在萧良节家都没说过他家里大,怎么到了我这里就不一样了。”“我就是随口一说。”罗老太大摇大摆地坐在沙发上,就差没直接将鞋子踩上去了,“不给我倒杯水吗?”好在顾荆之见过的牛鬼蛇神无数,罗老太这样的还段位不够,还能让他面不改色地去给她接水。罗老太接过水,却是一口没喝:“家里就你一个人啊,你父母呢?”顾荆之眼中有一抹不一样的情绪一闪而过。如果他将父母的情况如实说出来,想必之后罗老太还得刨根问底。与其这样,倒不如直接掐断话题的滋长,一了百了。
顾荆之眼皮都不眨一下地说:“死了。”反正在他心里,不管是一跑十多年从没回来过的尹婷,还是瘫痪在床的顾锋,都是和死人差不多的。这么一想,也不算完全骗罗老太。罗老太问:“怎么会这样?”“这个恕我无可奉告。”顾荆之直起身来,双手插进衣兜里,居高临下地看着罗老太,神情十分冷淡,“罗奶奶,您还是直奔主题吧,要不我可是等不下去了。”罗老太活了这么久,大风大浪也是见过不少次的。此时她和顾荆之一站一坐,在视线上形成了压迫感,她也丝毫不惧,甚至还有点散漫:“我原先觉得你是个挺有责任心的人,却没想到,你跟萧良节在一起的时候,心里还藏着别人,真是让我大开眼界。”顾荆之挑了挑眉,连敬语都不用了:“你什么意思?”“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罗老太说,“知道老板结了婚没可能了,就转而来找萧良节,你怎么那么不要脸啊!”顾荆之恍然大悟:“又是侯大妈跟你说的。”罗老太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不过顾荆之心里已经有数了,他哼了一声,有点咬牙切齿:“这老太婆,怎么就不知道消停点,少说几句身上能少块肉吗。”“心虚啦?”罗老太笑道,“我劝你还是早点跟萧良节分手。”顾荆之低下头,和罗老太浑浊的眼珠对视着,一字一句地说:“不——可——能。”他不是一个会随便的人。早在答应萧良节的那个早晨,他就已经想好了要和萧良节一辈子,能让他们分开的原因只有两个,一是萧良节提出分手,二就是死亡。罗老太从沙发上跳下来,指着顾荆之的鼻子说:“你就不怕我把你的丑事说出去!”“你尽管去说,就算拿着大喇叭满世界吆喝我也不怕。”顾荆之说,“我没做过的事,有什么可怕的。就算你口才很好,能把这事说出花来,我跟沈良时也只有上下级关系——对了,顺便告诉你一声,随意将莫须有的事到处传播,这损害了我的声誉,我可以以诽谤为由到法院告你。”“你少来这一套,我老太婆可不是吓大的。”罗老太重重地啐了一口唾沫,“就算你清清白白,可你喜欢男人却是真的。我就不信,你也不介意我把这些事拿出去说,我看到时候别人要怎么看你。”顾荆之眉头微微一皱。他喜欢男的,街坊里传了好几年了,只不过一直没人知道喜欢的男的是谁,因此这一直是一个萦绕在大家心头的谜团。如果罗老太出去说他喜欢男的,别人多半会见怪不怪。可如果罗老太直接说出萧良节的名字……他倒是不介意变成焦点,但他见不得萧良节也那样。而且,罗老太刚才还说让她离开萧良节,他还以为她起码是关心萧良节的,毕竟同性恋的确不被大众接受,罗老太不乐意也情有可原。可她现在却要把萧良节和他的事说出去,看来他刚才是看走眼了,罗老太根本不关心萧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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