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蒂尔达不屑地‘嗯哼’了一声,翠绿的眼睛如同猫科动物一般在阳光下收缩。她向钟情发出挑衅,在一旁空白的便签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而后连同手中的笔一起递过去,还是用他人难以分辨的音量说到:“电影里的多数结局都是无疾而终。”“但这是现实。”钟情说罢,写下自己的名字,向玛蒂尔达递了回去。“如果你赢了,可以找我兑现任何我力所能及的。”“你也一样。”钟情举起手中的纸条,轻轻在彩绘的玻璃窗下挥了挥。 死寂『一道本该用优美或流畅去形容的线条。』距离秋季学期的正式开学还有近一周的时间,恰好错过秦思意的生日,却也不算相隔多久。钟情见到秦思意时,对方身上有一股叫人很难去准确形容的压抑。那种状态与分别前实在反差得太明显,以至于哪怕不知该如何描述,钟情也还是莫名跟着沉下了心。他和两人都打了招呼,林嘉时走在后面,定向越野赛上被树枝划伤的地方似乎还没有痊愈,即便有行李车挡着,也还是隐约能看出一脚轻一脚重。司机从两人手里将行李接了过去,在询问到是否还是前往上一次的公寓时,秦思意的神色显而易见地开始了犹豫。他像是无法由自己做出决定般朝林嘉时瞥了一眼,流露出应当可以算作求助的表情,停下脚步往身后转了过去。钟情不满地去攥他的手腕,不知怎么,对方最初的反应,竟是试图挣脱。“我以为……”秦思意的辩解要比本能慢半拍,而意识到原本将要说出口的话并不合适,则又慢了许多。他在这三个字之后突兀地停了下来,放到钟情的眼里,便是实在找不到什么足够糊弄的借口。后者倒是没有多说,仅仅冷着脸将手收回了身侧,快步独自向前,在经过司机时留下了一句:“你送他们回去。”钟情的语调傲慢,却并不让人感到冒犯,他那天生的优渥像是在这短短一个假期里疯狂滋长,填补了以往因为青涩而产生的拘谨,愈发显出雅致的疏离。他知道秦思意仍旧看着自己,可是他并不打算回头。对方总是在林嘉时出现的场合将他挪至后位,他想要给秦思意一点小小的教训,让对方知道,自己也不会每次都愿意乖巧地等待那些被剩余下来的情绪。“钟情。”秦思意的声音几乎与指尖同时,经由听觉和触觉传递给了钟情。他做出了和后者一样的动作,追上前,小心翼翼攥在了钟情的手腕上。他感受到对方的脉搏以及要比自己高出一些的体温,拼凑成晦涩的隐喻,令人想起索伦托规律的海潮与缠绵的晚风。
“要说什么?”钟情问他。秦思意只想着留下对方,并没有想过钟情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于是怔怔维持着手上的动作,连目光都迟滞地停顿在了对方眼前。不该是这样的,秦思意想到。在索伦托时,分明连沉默都氤氲着清甜与慵懒,可为什么只要回到l市的天穹下,哪怕烈日都无法晒干印象中的阴郁?他开始疑惑,怎么都想不通似的将眉头渐渐蹙起,摆出一副惹人怜悯的表情,漂亮却又不那么像钟情描绘过的秦思意。后者白得几乎病态的面孔布满愁楚,清贵的眼眉变成幽凄的深谷,惶惶便把从江城带来的不安,递到了钟情的眼中。“想见你。”秦思意说。结合语境,这实在是一句奇怪的话。明明钟情就在面前,他却好像生硬地试图转移话题,随意从脑海中搜罗出三个字,张口就把它们当作了答案。和预想的反应不同,对方并没有认为这是敷衍。钟情缓慢地就着秦思意的动作靠近了,低下头,不太确定地用食指拨开了挡在后者额前的碎发。“摔倒了吗?”他看见一小块已经愈合的疤,在本就白皙的皮肤上突兀地留下一片更醒目的,新鲜的肉粉色。伤口应当不深,大概过不了多久便会彻底消失,但它出现在秦思意的额头上,一个跌倒都未必会被碰伤的位置。似乎每一次对方从江城回来,身上总会多出一些原本没有的痕迹。钟情不关心那些冗长无聊的八卦新闻,始终都将秦氏的分裂当成一场因股权重组所导致的闹剧。他只知道秦思意定然不会向对方所谓的‘哥哥’妥协,却不明白,这样的抵抗必将带来漫长且持续的苦痛“嗯,台风天不小心磕到了。”对方顺着他给出的台阶走了下去,把这个显而易见的谎言说得漫不经心。钟情知道秦思意不想说,故而没有选择继续深究。他用指腹很轻地从对方的疤痕上扫过,垂直落下,停在眉心的位置,等到秦思意终于忍不住再度抬眸看他,这才温声说:“已经快好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钟情没有多想,只觉得对方过分安静了。秦思意的沉默似乎是与年龄呈正比增长的,逐渐叫人不好用静谧去形容,转而认为寂静更能概括。回去的路上,后者再没有说过半个字,神思恹恹,好像l市难得晴好的天气也并不值得他分出多余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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