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凶神恶煞的罗汉,小时候她最害怕。在这个家里,宋父老当益壮,威压仍在,宋卿却生了身反骨,冷声道:“以后要不要结婚是我自己的事。”她身上泄出似有似无的威压,就是程晨与徐文渊私下讨论过的严谨疏离,这样不容置喙的语气让宋父怔愣片刻,积攒的怒气如火山爆发般瞬间喷溅出来,父女对峙起来理智全无,“你自己的事?你刚生下来被奶呛得快窒息的时候,怎么不说这也是你自己的事?”非要用这种理由来压,宋卿无可奈何,只觉得头疼,紧抿着嘴唇,“爸爸,能不能单纯地只谈一件事?”宋父瞥她一眼,胸脯起伏不定,“对你不利的因素你唯恐避之不及。”他还在说些什么话,宋卿一概听不见了,脸上呈现两分怔然。“爷爷!”宋知意从凳子上跳下来,光着脚丫跑过来,抱住宋父的腿撒娇,“快来看,我下赢爸爸啦!”正在气头上的宋父做不到喜笑颜开,但对着万般呵护的孙女,脸上自然而然地涌现柔情,两种矛盾的情绪交错在一起,显出几分滑稽与狰狞。宋卿埋头,笑得不合时宜。偏偏宋斯年瞧见了,心疼得揪起来,动了动唇,欲言又止。这场辩驳中,明面上赢了的宋父还像教育小孩儿那样,不忘做陈词总结,“宋卿,你必须结婚,没得商量。”宋斯年忍不住了,嚯一下站起来,皱眉说:“爸,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兴旧社会逼婚那一套啊。”宋父对待宋斯年的态度更是难得掩饰,“你管好你自己,你看看你失败的婚姻对你妹妹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宋卿冷着脸说:“我不结婚和宋斯年没关系。”宋斯年拦了她一下,说:“我承认我没做好表率,但是不结婚并不代表以后会过得不幸福,你这都是老观念了,得与时俱进。”“不结婚,她以后生了病谁照顾?没个孩子,死了连卷草席子都没有!”宋父怒道。“生了病有钱找护工,死不死的事儿谁能料到,躺棺材里又不能死而复生。”宋斯年反驳道。男人站起来比父亲都要高大,眸光清亮,轮廓坚毅,“而且还有宋知意,我也不指望她,等我老了和宋卿一起打包滚养老院去,她能来签个字就成。”宋知意忙说:“爸爸,姑姑,爷爷,我和你们一起住养老院。”宋母被吵闹声惊醒,忙出来打圆场,宋父青着脸回了卧房,这场夜谈无疾而终。约莫十二点左右,宋斯年哄睡了宋知意,踩着月色,悄悄摸进了客厅,敲了敲宋卿的门,“卿卿,你睡了吗?”“咯吱”一声,老旧的木门被打开一条缝,露出宋卿的一只眼睛。她说:“你怎么还没睡?”
尽管她神色如常,但宋斯年没错过她眼角一闪而过的亮色,若无其事地说:“这两天睡多了,睡不着啊。”侧身挤了进去。屋内的陈设还和宋卿读书时候一样,小床小凳子小书桌,只是青春的少年少女变得成熟坚韧。宋斯年找了个借口问她要相册,说:“我快忘记你小时候多可爱了。”多唐突的借口,用得着大半夜来找她吗?宋卿不解,但还是从床底下拖出个箱子,吹散了浮在面上的灰,里面存放着奖状书籍和泛黄的照片,淡淡道:“都在这儿了,想看什么自己找。”宋斯年干脆盘腿坐在地上,也没翻别的,直接找了本初中时期的,兄妹俩没互动,室内一时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宋卿见他神情专注,又瞥了眼他手中的相册,心里觉得很怪异。良久之后,宋斯年心事重重地阖上相册,抬眸道:“你要出门?”宋卿穿戴整齐,手腕上搭了块链表,神色平淡,气质孤冷,她点了下头,并不掩饰,“公司有点儿急事。”宋斯年打量了她几眼,正当她愈发手足无措之际,忽地笑开,断眉轻耸,如春风般和煦,“别撒谎了,在我面前你装不了一点儿。”宋卿想到晚上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轻而易举,心里真的好奇,“你胡乱猜的。”宋斯年仿佛没听到,自顾自地说:“那天在盛景,其实我看见你了。”宋卿一惊,很快抚平了慌张,转瞬涌上来尴尬,她侧过脸去,浅浅的热意覆上脸颊,“我没想瞒你,但那天确实是公事。”宋斯年瘪瘪嘴,显然不相信,但在宋卿看过来的剎那,赶紧换了副表情,笑说:“知道了,亲爱的妹妹。”他指着散落在地上的一张照片,“这时候多乖,还叫哥哥呢。”宋卿拧开门,抬脚就要走了。宋斯年忙说:“诶诶诶,前几年回江城看望祖父的时候,把我的相册落老家了,里面有你不少光pi股的照片,我准备找人帮我寄过来。”宋卿脚步微顿,咬牙说:“随便你。”宋斯年看她明显不自在的背影,开心得很,“哎呀,也不晓得我那个素未谋面的妹妹喜不喜欢哦。”看,宋斯年果然瞧见闻奈了。宋卿摆烂说:“宋斯年,你去告密吧。”宋斯年板着脸说:“小人才告密,哥哥永远支持你。”听起来蛮肉麻的,宋卿背对着他,抑制不住抿了下唇,眼眶微酸,假装没听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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